第一百五十二章 抽丝剥茧
夜色如墨，傅深位于城郊的别墅里，却是一片旖旎春光。
林晚意斜倚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猩红的火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明灭。
她看着手机上不断攀升的舆论热度，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赵刚那边怎么样了？”她吐出一口淡蓝色的烟圈，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已经安排好了。”傅深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罗曼尼康帝，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我找了京城最有名的一个医闹头子在背后给他支招，每一步都按我们的剧本在走。”
“明天，他们会组织一批同样被无良医生坑害的家属，一起去医院门口静坐，还会邀请几家最擅长煽风点火的自媒体进行现场直播。”
他坐在林晚意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混合着香水和烟草的迷人气息。
“等舆论发酵到顶点，我的调查小组就会公布一份初步调查结论，指出许南辰在手术中存在操作不规范，为了缩短手术时间，使用了未经充分论证的缝合技术，这可能是导致患儿术后并发症的主要诱因。”
“只是可能？”林晚意挑了挑眉。
“当然只能是可能。”傅深轻笑一声，手指在她光滑的脊背上游走。
“我们不需要铁证，我们只需要合理的怀疑。医学这东西，本来就充满了不确定性。”
“只要怀疑的种子种下了，在公众心里，他就已经是个罪人了。到时候，千夫所指，医院为了自保，也必须把他推出去祭天。”
林晚意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她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就像一个高明的棋手，看着对手在自己的棋盘上，一步步走向绝路。
“你确定他不会找苏家或者刘雨桐帮忙？”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不会。”傅深对此十分笃定。
“他那种人，骄傲得近乎偏执。他要是动用那些关系，就等于承认自己输了。他宁可自己扛，也绝不会低头。”
“而只要他不借外力，单凭他一个医生，拿什么跟我们斗？”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许南辰身败名裂，狼狈不堪地滚出海城的场景。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举杯庆祝胜利的时候，许南辰的反击，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第二天一早，心外科的气氛比昨天更加凝重。
走廊里挤满了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和举着手机直播的网红，医院门口更是黑压压地坐了一片人，拉着各种横幅，哭天抢地。
傅深的计划正在完美地执行着。
许南辰对此视若无睹。
他甚至没有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检验科。
“许主任，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检验科主任亲自接待了他，将一个贴着封条的冷藏箱交给他。
许南辰打开箱子，里面是几十管赵小宝的血液和尿液样本，按照日期和时间，排列得整整齐齐。
“我要借用一下你们的液相色-质谱联用仪。”许南辰开口。
检验科主任愣住了：“许主任，您这是要……？”
这台仪器是检验科最精密、最昂贵的设备，通常只用于一些极其复杂的药物浓度监测和毒物分析。
“我要亲自做个检测。”许南辰没有过多解释。
院里已经下了通知，暂时中止了他的处方权和手术权，但没说不让他进实验室。
这就是规则的漏洞。
另一边，老王也带来了他打探到的消息。
他一脸神秘地把许南辰拉到角落，压低了声音：“查到了，赵小宝他妈王秀兰，我找了个懂唇语的小护士跟她聊了半天，总算问出来了。”
“那老太太，是孩子的亲奶奶，从乡下来的。她听人说城里手术伤元气，就从老家带来个偏方，说是祖传的吊命汤，能固本培元。”
“她怕我们这些西医不让喝，就偷偷喂了那么一次。”
“什么偏方？”许南辰的目光一凝。
“好像是叫什么马兜铃的草药，说是磨成粉炖汤喝。那老太太还从口袋里掏了点剩下的药渣给小护士看，我给你带来了。”
老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纸巾包着的小包。
许南辰打开纸巾，里面是一些干燥的植物碎片。
他只看了一眼，眼神就彻底冷了下来。
马兜铃。
任何一个合格的医生都知道，这味在民间被吹得神乎其神的中草药，含有一种剧毒物质马兜铃酸。
这是一种具有强烈肾毒性的化合物，即便只摄入极微小的剂量，也可能对肾脏造成不可逆的永久性损伤。
真相在这一刻已经水落石出。
赵小宝的急性肾衰竭，根本不是什么手术并发症，而是彻头彻尾的马兜铃酸中毒！
“他妈的！”老王也反应了过来，气得一拳砸在墙上。
“这不瞎胡闹吗，好心办坏事，差点害死亲孙子，还他妈把屎盆子往你头上扣，我现在就去找赵刚那孙子，把这玩意儿摔他脸上！”
“没用的。”许南辰拦住了他。
“现在他们只会认为这是我们为了脱罪编造的谎言。我们需要证据，无法辩驳的铁证。”
他说着，拿着那包药渣，转身走进了实验室。
接下来的一整天，许南辰都泡在了实验室里。
他亲自操作那台精密的仪器，将赵小宝术后每一份血样中的成分进行分析比对。
心外科的同事们都捏着一把汗，他们不知道许南辰在做什么，但他们选择无条件地相信他。
老王更是直接搬了张椅子守在实验室门口，活像一尊门神，谁也不让靠近。
与此同时，傅深主持的独立调查小组，正在高调地进行着他们的调查。
他们先是声泪俱下地采访了赵刚，让他对着镜头控诉许南辰的草菅人命。
然后又找了几个早就被买通的所谓专家，对着一份被刻意曲解的手术记录，分析得头头是道，暗示许南辰存在重大操作失误。
一时间，全网的情绪都被调动到了极点。
许南辰几乎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下午四点，傅深通知院办，将在五点于医院的多功能报告厅，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媒体和社会公布本次事件的初步调查结论。
林晚意坐在自己公司的办公室里，看着直播预告，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她
已经换上了一套准备参加庆功晚宴的礼服，只等发布会结束，傅深就会过来接她。
报告厅里，座无虚席。傅深穿着白大褂，坐在主席台的正中央，表情沉痛而严肃。
他身后的大屏幕上，是还原真相，还患者公道的巨大标题。
“各位媒体朋友，各位关心此事的社会各界人士。”傅深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开口。
“经过我们调查小组夜以继日的严谨调查，我们初步认定，许南辰医生在为患儿赵小宝进行手术的过程中，可能存在……”
他故意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享受着将对手踩在脚下的快感。
就在他准备说出操作不规范这几个字时，报告厅的后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许南辰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手术服，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一步一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神情平静，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的身后跟着一脸紧张的检验科主任，和像保镖一样护在他身侧的副主任老王。
傅深的瞳孔瞬间收缩，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许南辰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上了主席台。他从傅深面前拿过一个话筒，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在傅院长公布他所谓的调查结论之前，我想请大家先看一样东西。”
他将手中的文件夹，连接到投影仪上。
大屏幕上，傅深准备好的PPT被瞬间切换。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复杂的化学结构图，和一个刺眼的红色标题。
《关于患儿赵小宝急性肾功能衰竭的真正病因分析报告》。
报告厅里，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傅深的脸，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血色。
自己精心导演的这场戏，迎来了最不受欢迎的闯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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