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欺负孤儿寡母
吴婶子一句话，屋里的气氛瞬间就僵了。
徐老蔫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红光都退了几分，讪讪地把酒杯放下，缩着脖子不敢再吭声。
他就是喝了点酒，嘴上没个把门的，哪敢真让李泽去冒那个险。
李泽心里一暖。
他笑着给吴婶子夹了一块肉：“婶子，您放心，我就是跟叔开个玩笑。大过年的，打打杀杀的多不吉利。我听您的，咱不打了。”
他又转向徐老蔫，故意挤了挤眼：“叔，您也别光惦记那头熊了。我刚才听王二利叔念叨，说你俩去年冬天一起在林场扛木头，偷偷攒了不少私房钱啊？是不是该拿出来给大伙儿开开眼？”
“噗！”
旁边正喝汤的徐龙一口汤直接喷了出来，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爹。
徐老蔫的脸“唰”一下就变了，跟见了鬼似的，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李泽的胳膊就往门外拖。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些什么！”他压着嗓子，又急又气，“赶紧的，院子里的狗还没喂呢！快去快去！”
他那力气大得，恨不得立刻把李泽从屋里发射出去。
李泽被他推到门口，回头看着他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差点笑出声。
这还没完。
徐龙眼珠子一转，立马丢下碗筷，凑到李泽身边，鬼鬼祟祟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泽儿，我爸肯定藏钱了！咱俩联手，必须逼他交出来！不然咱哥俩这年都没压岁钱了！”
李泽冲他点点头，兄弟俩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转身，又一起挤进了屋。
两人一左一右，把刚坐下的徐老蔫给围住了。
“爸，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敢当！”徐龙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要是不拿出来，我可就去告诉我妈了啊！”
李泽也跟着帮腔：“叔，您就拿出来吧，我们保证不跟婶子说。您要是拿出来，开春我给您打两瓶好酒！”
“你…你们……”
徐老蔫指着这一唱一和的俩小子，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他求助似的看向炕上的吴婶子，结果吴婶子正低头缝着衣服，眼皮都没抬一下，摆明了是不管。
“反了！都反了！”
徐老蔫被这俩人缠得头都大了，在炕上磨蹭了半天，最后实在没辙，只能认命地掀开屁股底下的炕席一角。
他从里面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用手绢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打开来，是两张十块钱的“大团结”。
“就这么多了！爱要不要！”他把钱往炕上一拍，气呼呼地说，“记住了，别跟你妈说！”
“得嘞！”
徐龙眼疾手快，一把将钱抓在手里，和李泽一人一张，分得明明白白。
两人拿着钱，冲徐老蔫嘿嘿一笑，转身就跑出了屋子，活像两只偷了腥的猫。
屋里，吴婶子这才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看了一眼身边那气鼓鼓跟个蛤蟆似的老头子，也没戳穿他。
这点钱，她心里有数。这老蔫巴攒了一辈子钱，都是为了这个家。
她从自己的炕柜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来，数出四十块钱。她把小玉叫到跟前，又把刚跑回来的徐龙和李泽也叫住。
“来，这是给你们的压岁E钱。”她把钱分给他们，徐龙和李泽一人十块，小玉和徐龙那还没回来的孩子也各有份，“过年了，都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新的一年，平平安安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麻烦事又来了。
小玉洗漱完，抱着自己的小被子。
小姑娘撅着嘴，“我要跟哥睡！”
李泽刚铺好被褥，闻言一阵头大。
“你都多大了，还跟哥睡。”
“我不管！我就要跟哥睡！”小玉耍起了赖，直接把被子铺在了李泽旁边。
最后，李泽实在没办法，只能让她睡在最里面的炕梢，自己睡在靠外的炕头，中间隔着能躺下两个人的距离。
结果，这一夜他基本就没睡踏实。
小丫头睡觉不老实，半夜不是把腿搭他身上，就是一脚踹在他背上，让他睡得七零八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村子里就响起了一阵鬼哭狼嚎。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那声音又尖又细，跟被掐住脖子的鸡叫似的，穿透力极强，隔着老远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李三。
他坐在村口那简陋的灵棚里，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干嚎：“都是牛家那两个挨千刀的害了你啊！我跟他们没完！我饶不了他们！”
李泽披上衣服走到院子里，正看见几个早起的屯民聚在不远处，对着灵棚指指点点。
“听听，听听，又开始了。”
“他这是哭给谁看呢？想讹钱呗。”
“就是，他儿子死了，你看他有一滴眼泪吗？光张着嘴嚎，雷声大雨点小，就知道闹腾。”
李泽顺着望过去，只见李三哭得正起劲，嚎了两嗓子，还偷偷撩起袖子擦“眼泪”的功夫，飞快地往四周瞟了一眼，看看有没有人注意他。
那样子，滑稽得可笑。
这演技，也太差了。
早饭后，徐老蔫穿戴整齐，要去林场领这个月最后的工资。
李泽则叫上了郝军和徐春林，准备去东山那边遛一圈，看看前几天下的套子有没有收获。
走在路上，性子软的徐春林还有些担心。
“泽哥，你说那李三不会真去找牛家兄弟的麻烦吧？要是真闹起来，咱们要不要去帮个忙？”
李泽手里拎着根木棍，不紧不慢地走着：“不用管他。杜叔早就跟屯里人打过招呼了，他要是敢去牛家撒泼，村里人就饶不了他。他现在就是演戏，想看看能不能讹点钱出来办后事。咱们先静观其变，他要是真敢动手，再出面也不迟。”
到了东山，几人分头检查套子。
运气不错。
没走多远，就发现一个套杆被绷得紧紧的，下面套着一只肥硕的野兔，还在拼命挣扎。另一个套子上，也挂着一只，旁边不远处的绳套里，还套住了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野鸡。
“行啊！收获不小！”郝军拎着两只兔子，咧开嘴笑了，“虽然没打着大家伙，但这两只兔子一只鸡，也够咱们过年添两个硬菜了！”
李泽点点头，把野鸡解下来。
“不错了，这年头，过年能有口野味吃，就相当不错了。”
几个人心满意足，拎着猎物往回走。
快到村子的时候，刚拐过一个山坳，李泽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前面不远处的路边，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雪地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是李彤。
李山的闺女。
她爹死了，可家里人大概嫌她晦气，不让她去灵棚，她只能一个人躲到这荒郊野外的地方，偷偷地哭。
徐春林看见了，心里一软，下意识就想走过去。
“这孩子也太可怜了……”
“别去。”
李泽一把拉住了他。
徐春林不解地回头。
李泽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现在过去，她奶奶要是看见了，转头就能到村里说我们欺负孤儿寡母。到时候咱们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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