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好日子就来了
张皮匠，一个老实巴交的手艺人，就这么没了。为了几张皮子，为了过个好年，把命搭在了这片白茫茫的大山里。
李泽看着于开河，又看了看他手里攥着的二十块钱。这点钱，能买来新衣，能买来肉，但买不来命。
“你听我的，于哥。”李泽的口气变得异常严肃，“最近，一步都不要往山里踏。家里缺啥，跟我说。”
于开河被他这副样子镇住了，连连点头：“哎，哎，我听你的，泽子，我肯定不去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雪地里传来了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两个人影从山坳里转了出来。
是屯子里的牛力、牛乐两兄弟。两人都是一身蛮力，但脑子不太灵光。
牛力扛着一把磨得锃亮的大号板斧，斧刃在雪地里泛着寒光。牛乐更夸张，手里拎着一把卸掉了底座的铡刀，那玩意儿又长又重，是用来铡草喂牲口的，现在却被他们当成了武器。
看到这副架势，李泽的瞳孔骤然一缩。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梁骨猛地窜了上来。
就是今天，腊月二十九。
就是这两个人。
还有……于开河。
前世的今天，于开河就是为了救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兄弟，被一头从冬眠中被惊醒的黑熊，活活拍死在了山里。
尸骨无存。
“于哥，泽子。”牛力看见他们，咧着嘴打了个招呼，他指了指山里，“我俩进去碰碰运气，你们这是刚回来？”
于开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牛乐看了一眼于开河，动了心思：“于哥，你打猎是把好手，要不跟我们一起？弄着了好东西，咱三家平分！”
于开河有些意动，但一接触到旁边李泽的目光，他立刻打了个哆嗦，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去了。我……我家里还有事，媳妇等着我回去呢。”
他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匆匆忙忙地就要走。
牛力“哦”了一声，也没多想，扛着斧头就要继续往里走。
“站住。”李泽忽然开口。
牛家兄弟俩回过头，一脸不解。
李泽的视线从那把板斧和铡刀上扫过。“你们这是……要去掏熊瞎子？”
牛力脸色一变，支吾道：“没，没有的事，就……就随便转转。”
他们刻意隐瞒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让别人也动了心思，就不好办了。
李泽心里彻底冷了下来。
他已经救了于开河一次。至于牛家兄弟，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他不是救世主，不可能把所有人都从作死的边缘拉回来。更何况，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你硬要上去拦，只会落个里外不是人。说不定人家还以为你要抢他们的财路。
“山里雪大，路不好走，当心点。”李泽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他拉着还有些发懵的于开河，转身就走。
“泽子，他们……”于开河还是不放心。
“别管了。”李泽打断他，“他们要去送死，谁也拦不住。你给我记住了，不管山里有啥动静，你都别去凑热闹。天塌下来，也别去。”
回到家，徐老蔫正在院子里劈柴。
“老蔫叔，今天别上山遛套子了。”李泽把铁锹靠在墙上。
“咋了？”
“老话讲，廿九不动响。让山里的东西也安生过个年。”
徐老蔫一听，觉得有道理，便扔了斧子，回屋抽烟去了。
李泽站在院子里，望着后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
与此同时，后山的另一侧。
李三带着两个儿子李大宝和李二宝，刚刚给祖宗烧完纸。
“爹，咱们回去吧？这鬼地方，冷死了。”李二宝缩着脖子，不停地跺脚。
李三抽了抽鼻子，他背上，赫然背着从常家借来的那杆双管猎枪。
“急个屁！”他骂了一句，蹲下身，仔细查看雪地上的脚印。
“咦？”李三忽然发出一声轻咦。
他在一串凌乱的脚印旁，发现了两个奇怪的印记。一个是长条形的拖痕，另一个则是一个沉重的方形压痕。
他顺着脚印往前走了几步，在一棵松树下，看到了被蹭掉的一块树皮。
李三是老猎手，脑子一转，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有人扛着重家伙进山了！而且看这脚印的深浅和方向，目标很明确。
他站到一块高耸的岩石上，掏出个破旧的望远镜，朝远处山梁望去。
很快，两个移动的小黑点进入了他的视野。
虽然看不清人，但能模糊地看到他们手里家伙的轮廓。
一个扛着板斧，一个拖着……铡刀？
李三倒吸一口凉气。
好大的手笔！
这他妈是奔着黑瞎子去的！
“爹，你瞅啥呢？”李大宝凑过来问。
“发财的机会来了！”李三压抑着兴奋，把望远镜塞进怀里。
李二宝眼睛一亮：“咋了？发现大货了？”
“牛家那两个傻小子，进山掏熊瞎子去了。”李三冷笑一声。
李大宝立刻来了精神：“爹！那咱赶紧跟他们合伙啊！咱们有枪，他们有力气，准能成！”
“合伙？”李三斜了他一眼，啐了一口，“你脑子让驴踢了？到手的肥肉，凭啥分给别人？咱们跟着他们，等他们把熊瞎子弄出来，不管是打死了，还是两败俱伤，咱们再出去收拾残局。到时候，熊胆、熊掌、熊皮，全是咱们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大宝和李二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贪婪。
“爹，高！实在是高！”
李三得意地哼了一声，开始分派任务。
“你们俩，别顺着山路走。从北边那道沟抄近路过去，到黑风口那边的林子里埋伏好。记住，别出动静！等我信儿！”
“好嘞！”
两个儿子领了命，猫着腰，一溜烟地钻进了旁边的密林。
李三则不紧不慢地顺着山梁，远远地吊在牛家兄弟后面。他像一头经验丰富的孤狼，充满了耐心，等待着最佳的捕猎时机。
雪地里，牛力、牛乐兄弟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正兴奋地讨论着。
“哥，你说那熊瞎子能卖多少钱？”牛乐喘着粗气问。
“不知道，但肯定不少！”牛力擦了一把汗，满脸憧憬，“光一个熊胆，就够给咱爹看病了！剩下的熊掌和熊皮，还能起个新房子，给你娶个媳-妇！”
牛乐嘿嘿傻笑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好日子。
“哥，等爹病好了，咱家的好日子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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