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点点地往外挤

黑石塘，因一汪常年不干的黑水潭而得名。水潭四周怪石嶙峋，背后是一面巨大的石壁，壁下生着几个深不见底的石洞，常年背风，是野兽冬眠的绝佳去处。

牛力、牛乐两兄弟喘着粗气，停在了水潭边。

“哥，就是这儿？”牛乐放下手里的铡刀，那沉重的家伙砸在雪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错不了。”牛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指着石壁下的一个洞口，“你看那洞口，雪都化了，有哈气。那老猎户说，这种就是‘地仓’，里头的家伙睡得正香呢！”

牛乐凑过去看了看，果然，一股若有若无的温热气息从黑漆漆的洞口冒出来。他既兴奋又紧张，手心全是汗。

“哥，咱……真干啊？”

“废话！”牛力把肩上的板斧拿下来，在手里掂了掂，“爹的药不能断！你也不想看着爹活活疼死吧？干了这一票，啥都有了！”

他压低了嗓门，又把计划重复了一遍：“听好了，待会儿我拿长杆子进去‘叫仓’，就是捅它，把它惹毛了引出来。你就在洞口旁边守着，记住，千万别慌！等它整个身子都钻出来，腰一弓，准备往前扑的那一刹那，你再动手！”

牛力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就照着这儿，脖梗子！你那铡刀又长又快，一刀下去，别犹豫！只要见了血，它就懵了，剩下的交给我！”

牛乐重重地点头，把那把磨得雪亮的铡刀又攥紧了几分。

他们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面，三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爹，他们真要掏熊瞎子啊？”李二宝，也就是李峰，有些紧张地问。

李三冷哼一声，拍了拍怀里的双管猎枪。“俩傻小子，不知死活。”

旁边的李大宝，李山，满脸都是贪婪：“爹，正好！让他们先上，咱们省事了。”

李峰还有点良心，或者说是胆小：“爹，要不……咱跟他们合伙吧？咱们有枪，他们有力气，把握大点。那可是熊瞎子，万一……”

“合伙？”李三斜了他一眼，啐了一口，“你他妈脑子让门挤了？到手的肥肉，凭啥分给别人？”

李山也跟着骂道：“就是！你懂个屁！等他们把熊瞎子弄得半死不活，咱们再出去，一枪崩了，不就完了？到时候，熊胆、熊掌、熊皮，全是咱们的！”

李三看着那两个准备动手的牛家兄弟，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他们那斧子和铡刀不错，等会儿正好借来剥皮卸骨。完事了，赏他们几十斤肉，都算老子我发善心了！”

李峰不敢再说话，只是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心里一阵发毛。

……

与此同时，南边的山梁上。

李泽、郝军和徐春林，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走着。

“他娘的，这都转了半天了，套子里连根兔子毛都没有。”郝军有些不耐烦，从兜里掏出个弹弓，瞄准远处一棵松树上的松塔，一弹弓射了过去。

石子“嗖”地一声，精准地打掉了松塔。

“行了，别玩了。”李泽开口道，“今儿廿九，老规矩不动响，咱们就是出来遛遛，看看套子有没有被雪压坏。转完这一片，就回去喝酒。”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他时不时地朝着后山黑石塘的方向望去，总觉得那边有什么事要发生。

他已经警告过于开河，仁至义尽。牛家兄弟的命运，他插不了手。强行去拦，只会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到时候更麻烦。

徐春林扛着根木棍，呵呵笑道：“泽子，瞅啥呢？还真想弄个大家伙当年货啊？安生点吧，回去喝你爹藏的好酒去。”

李泽收回目光，没再说话。

黑石塘。

牛力深吸一口气，对牛乐使了个眼色。

牛乐会意，双手握着铡刀的长柄，蹲在了洞口侧面的一块岩石后，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牛力则找了一根五六米长的干枯松树杆，剥掉枝杈，走到洞口。

“乐子，准备好了！”他喊了一声。

“好了，哥！”

牛力不再犹豫，双手抱着松树杆，对准那黑漆漆的洞口，猛地捅了进去！

一下，两下，三下！

“吼……”

一声低沉、沙哑，仿佛从地底下传来的咆哮，猛地从洞里炸响！

整个山谷似乎都为之一颤。

一股腥臊、温热的狂风从洞口喷涌而出，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牛乐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铡刀差点脱手。

“稳住！”牛力自己也吓得脸色发白，但他还是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再次把树杆往里狠命一捅！

“嗷——！”

这一次，咆哮声变得尖锐而狂暴。

一个硕大、漆黑的头颅，猛地从洞口探了出来！

是熊瞎！

它被彻底激怒了，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红光，张开的大嘴里，锋利的獠牙清晰可见。

就在它准备将整个身体挤出洞穴的瞬间。

“都他妈别动！”

一声暴喝，从旁边的石林后传来。

李三端着双管猎枪，带着两个儿子，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不偏不倚，正对着牛家兄弟。

牛力、牛乐两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李三？”牛力看着他手里的枪，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这地方，我们爷仨占了。”李三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有毫不掩饰的贪婪，“识相的，赶紧滚蛋！不然，我这枪可不长眼！”

牛乐又气又怕，嘴唇哆嗦着：“你……你们不讲道理！这熊是我们先发现的！”

李三发出一声嗤笑：“道理？在山里，我手里的家伙，就是道理！我数三声，再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

牛力一把将弟弟拉到身后，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李三。他没有退，反而将手里的板斧握得更紧。

“李三，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你想抢食，也得看看崩不崩得掉牙！”

李三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没想到，这两个穷得叮当响的傻小子，看见枪居然还不跑。

“找死！”他骂了一句，将枪口对准了牛力。

空气瞬间凝固。

牛乐一咬牙，也举起了手里的铡刀，那长长的刀刃在雪地里反射出森然的寒光，对准了李三的儿子李山。

而那个被惊醒的洞穴深处，最恐怖的存在，正拖着庞大的身躯，一点点地往外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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