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遇见
不知道为什么，日子像是过得很快。
没有波澜，没有期待。
宁玄的生活变成了一套固定的程序。
醒来，看着天花板发呆几分钟。
起床，用冷水抹一把脸。
然后出门，像完成打卡任务一样，去学校露个面。
教授在讲台上口若悬河，周围的同学窃窃私语或埋头笔记。
一切都与他隔着一层透明的墙壁，声音模糊，色彩黯淡。
他总是一个人。
一个人坐在食堂角落，吃着味道寡淡的食物，常常吃到一半就失去兴趣，任由餐盘慢慢变冷。
一个人回到空旷冷清的住所。
开灯，关灯，在寂静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接着。
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睁着眼失神，直到凌晨。
或者被关于另一个世界的梦境惊醒，然后望着窗外逐渐泛白的天色，直到闹钟响起......
......
偶尔，他也会一个人喝酒。
一开始还能带来些许麻痹，但喝得多了，竟也像白水一样，尝不出任何味道。
只剩下空荡荡的胃，以及更加清晰，无处排遣的孤寂......
整个世界，仿佛只是一个巨大的背景板。
而他，则是上面一个无关紧要，正在缓慢褪色的斑点......
.......
直到这一天。
他像往常一样，麻木地完成了一次微不足道的“恶行”。
故意撞倒了一个路边摊，在小贩的咒骂声中扬长而去。
视野角落的数字，随着系统的提示音，终于，缓慢跳地动了最后一下。
【叮！罪恶值+1，当前罪恶值：100,000/100,000】
满了。
宁玄的脚步猛地顿住，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随即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
他几乎是跑着回了家。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地喘息着。
他抬起手，那只在银行里稳定地握着枪，在街头狠戾挥拳都未曾颤抖过的手。
此刻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着颤。
他凝视着视野中的那个数字“100,000”，以及下方浮现出的【重构】按钮。
来了.....终于.....到了这一刻。
他会再次见到她。
那个会轻轻为他擦去脸上血迹，会安静蜷缩在他怀里，会用清冷嗓音依赖地唤他“阿玄”的挽行。
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是像以前一样，突然从身后抱住他。
还是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房间中央，对他露出那个清浅温柔的笑容。
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翻涌。
他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指尖，轻轻点下了那个按钮。
【确认进行“重构”？】
【是/否】
【是！】
意识中仿佛有光亮闪过，系统界面如同涟漪般荡漾了一下，然后......恢复了平静。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房间里依旧昏暗，寂静无声。
没有期待中的身影，没有熟悉的清香。
也同样没有那个会撞进他怀里的温暖。
宁玄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他环顾四周。
什么都没有。
是......延迟？还是需要什么仪式？
就在这时——
“咚咚咚。”
门外似乎有清晰的敲门声。
宁玄猛地一把拉开了房门。
但门外仍是空荡荡的走廊，声控灯因为他的动作亮起。
风从楼道尽头的窗户吹进来，带着晚秋的凉意。
没有人。
他冲到楼道里，又跑到楼梯口向下看去。
但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
是错觉？还是.....她来了，又走了？
宁玄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冲到了街上。
傍晚时分，车水马龙，熙攘的人潮如同流动的河水。
他像个迷路的人，疯狂地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身影。
目光扫过每一个相似的背影，又失望地移开。
喧嚣的城市仿佛一个巨大的迷宫，将他最后一丝希望也吞噬殆尽。
“宁玄！你怎么回事？”
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宁玄猛地回头，看到是同校那个叫张家豪的男生，正皱着眉看着他。
“苏校花因为你上次当众驳她面子，现在很生气，你知不知道？你赶紧去......”
张家豪还在喋喋不休。
“知道你妈！”
宁玄一拳狠狠砸在张家豪的脸上，他甚至忘了控制力道。
张家豪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被打得离地飞起，重重摔在几米外的地上。
当场昏死过去，引来一片惊呼和骚乱。
宁玄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在街头漫无目的地寻找，直到夜色彻底笼罩城市。
他一无所获。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住所，他不死心地又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仿佛她能藏在抽屉里或者衣柜后。
没有，哪里都没有。
他在心里疯狂地呼唤系统，那个指引了他两年的系统，此刻也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他的妄想......
那些厮守，那些温暖，那些生死与共......
都只是他孤独到极致后，精神分裂产生的幻觉？
.......
不出意外的，他再次进了警察局。
这次是因为当街恶意伤人，情节严重。
拘留室里，一名警察站在铁栏外，严厉地警告他：
“宁玄，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次还是小事！把人打成重伤，够你喝一壶的！
等着吧，看你那个老院长还来不来保释你！”
另一个与他相熟的警察叹了口气，举了举手里的塑料饭盒：
“吃饭吗？一天没吃东西了吧？”
宁玄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双手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他没有回应，整个世界在他耳中已经失去了声音。
双眼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只剩下一个空空荡荡的躯壳......
如果连最后的希望都是假的，那他这两年的挣扎，这满手的血腥。
这日复一日的孤独，又算什么.....
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吗？
就在这时，拘留室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交谈声。
“谁啊？这大晚上的......”
“来保释他的。”
“保释？手续办好了？”
“奇了怪了.....外面来个女的，穿得古古怪怪的，像玩cosplay的，说是他老婆......
应该是女朋友之类的吧？长得倒是挺漂亮，就是感觉......不太对劲。”
宁玄猛地抬起头。
隔着冰冷的铁栏杆，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宁玄想笑，想用最灿烂的笑容迎接她的到来，想告诉她，他等得有多辛苦。
可是，嘴角刚刚扯开一个弧度。
泪水却毫无征兆地冲破了眼眶的堤坝，疯狂地涌了出来，顺着他的脸颊肆意流淌。
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滴落，砸在他的手背上......
他也才知道。
原来......
眼泪，真的是灼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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