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高省长溃不成军

倪令亮瞥了一眼高卫军，淡淡道：“作为省委书记，社会治安第一责任人，我决定，打破管辖权限限制，将此案交由江虹市公安机关，进行异地侦办、异地抓捕、异地审理，最大限度减少行政对司法的干扰。”

高卫军脸色憋成猪肝。

倪令亮这么说，等于当众打他脸，言外之意，是他作为省长有可能动用手中权力，干扰案件侦破和司法程序，充当石天亮的保护伞。

“这····”

高卫军心乱如麻，冷汗如雨。

他还是不死心：“可证据呢？除了公安部的一张公函，还有切实的证据吗？”

“证据，已经找到了。”

巴青洪慨然道：“在公安部牵头督办下，省厅和江虹市公安局连夜行动，确定了侦办思路，兵分两路。一路干警由江虹市公安局副局长左兰带队，前往临省吉安市小沟村，找到了一个化名刘长海，以接散活做装修大瓦工为生的人。”

“这人，原名叫刘星。曾经是石磊，哦，现在叫石天亮的狐朋狗友。”

“石天亮一次酒后失言，透漏出自己杀人抛尸的过程。酒醒了后悔，就杀人报复。伪装成意外，将狐朋狗友们一一杀死。”

“刘星害怕了，就躲在临省的吉安市小沟村，化名刘长海，以接散活做装修大瓦工为生。”

“我们的公安干警，神兵天降，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心理防线很快崩溃，交代了石天亮酒后无意吐露的作案细节。并愿意作为人证，指认石天亮团伙杀人。”

“在他证词下，我公安机关连续出击，与内蒙公安联手破案，连夜重启这桩20年前杀人抛尸案的调查，并派出第二个专案组，连夜飞往二连浩特市。三小时前，已经在二连浩特市开发区大沟子高速引桥下，找到了20年前失踪的马连成尸体。”

“同时，在案发现场马连成遗物上，成功提取出一滴血迹，10分钟前，DNA比对结果证明，血迹的遗传基因物质，与被逮捕的石天亮相似度达99。6%，已经基本确定其有重大杀人嫌疑！”

“同时，公安机关还初步掌握了石天亮以向群为打手的犯罪团伙，十几年来在汉水市涉嫌杀人、绑架、勒索、敲诈、威胁、胁迫交易等几十项犯罪线索。”

“在我公安机关连夜突击审问，强大的心理攻势下，向群犯罪团伙相当部分成员，已经禁不住审问，心理防线崩溃，如实交代了黑社会作案事实。黑社会团伙作案基本事实，已经相当清楚。”

巴青洪侃侃而谈，说完之后，瞟了一眼高卫军，便沉默不语。

常委们目不斜视，只是眼光略瞟。

高卫军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梁伟眼前一亮。

他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从北京刚回来，竟有如此收获。

高卫军，后院起火了？

他最亲近、最信任的汉水首富、衣冠楚楚的石天亮，竟是一个杀人犯？

还是黑社会团伙作案的首脑？

这对高卫军的打击，可谓致命。

特别是在中央开始高度重视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点名要铲除黑社会、黑恶势力存在的土壤，打击官黑勾结“保护伞”之际，高卫军与黑势力首脑勾勾搭搭，牵扯不清，对他个人形象、威信、名誉都是重大打击。

千万别小看名誉。

官场上，很多时候，名誉就是一个人的政治生命。

一旦名誉扫地，政治生命也就终结了。

倪令亮咳嗽一声，将大家注意力拉回来：“公安部对石天亮为首的犯罪团伙一案，高度重视，挂牌督办，提出了明确的侦破要求。我省公安机关接到公安部挂牌督战令后，迅速行动，果断出击，组织精干力量，连夜空中打击，成功突袭、抓捕石天亮、向群等犯罪分子。并连夜审讯，找到关键证人，掌握确凿证据，已经形成了相对稳固的证据链。”

“无论是20年前的杀人抛尸案，还是这些年杀人、绑架、胁迫交易等罪行，石天亮、向群等黑恶分子都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特别是····”

倪令亮调门又提高了一个八度，大声道：“前些日子，备受中央关注、社会瞩目、引发轰动的汉南钢厂上万职工，违法闹访、群体冲击省委省政府一案，竟然也是石天亮、向群等犯罪团伙在幕后策划、煽动导致！”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

常委们耸然动容。

如果仅是20年前的杀人案，首富变成杀人犯，距离常委们生活太远，还不至于太过震惊，可前些日子上万钢厂职工，集体闹访、冲击省委省政府，引发全国轰动，这是每一个常委都亲身经历的梦魇，让他们深恶痛绝。

想不到，这次风波背后，竟也有黑恶势力团伙魔爪暗影？

倪令亮表情严肃，沉声道：“已经初步查明，石天亮想要收购汉南钢厂，但不是为了振兴钢厂，而是看中了钢厂所在那块地皮的商业价值。随着城市不断开发，汉南钢厂现在位置，已经有很高地产开发价值。”

“可汉南钢厂是国营钢厂，不轻易对外出售。”

“石天亮与汉南钢厂某些高管勾结，里应外合，准备故意钢厂弄破产，才好低价收购钢厂地皮。”

“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使用了很多歪招、邪法。先是散布谣言，说政府有意出售钢厂，实施私有化，股份制，让工人们下岗，挑动工人恐慌、对立情绪。再由工厂高管进行【辟谣】，实则含糊其辞，暗示要被收购，进一步挑起工人情绪。”

“石天亮再派向群等人以工人身份，进入工厂，挑头闹事，带头冲击省委省政府，严重干扰工厂生产秩序，让汉南钢厂不得不停工，本就日益艰难的经营雪上加霜，真的走向破产关停程序。”

“长此以往，拥有悠久历史的汉南钢厂，就要在这些人里应外合、官商勾结之下，持久失血、陷入破产、职工下岗、低价出售、万劫不复的境地。”

常委们面色大变，窃窃私语。

“真的？”

“还有这种事？”

“只凭一个民企商人，一个钢厂高管，一个黑恶团伙，就能做到这地步？”

“只怕···还有更高层介入。”

不少常委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省长高卫军。

人人都知道，高卫军在汉水市经营一辈子，门生故旧，盘根错节，可谓绝对掌控汉水的土皇帝。

汉水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掌控。

石天亮要阴谋吞并汉水钢厂，这么大事，他不可能不知情。

只是不清楚，高卫军在其中陷得多深？

倪令亮目不斜视，感慨道：“多亏，有人一叶知秋，明察秋毫，及时发现了这一端倪，并向省委及时报告了此事。”

常委们炸了锅，窃窃私语。

“谁这么厉害？”

“是啊，我总觉得这些事，背后有个神秘人在推动。”

梁伟眼前一亮。

他隐隐猜到了这一叶知秋，发现端倪、提醒倪令亮的人是谁？

感情赵国栋跑部进京不成，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杀回汉南给了自己最大政敌一个大大的惊喜？

果然是一员福将。

高卫军眉头紧锁，在思索此人是谁？

“这个人扫黑除恶，立下大功，省委要赏罚分明，按照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奖励办法，给与重奖！”

倪令亮眸光一亮：“当然，他的身份绝对保密。我们要关注的重点，也理应是如何果断处置石天亮、向群为首的黑恶势力团伙，并深挖细查，将他们背后的保护伞揪出来，打断这一利益链条！”

“我提议，由于目前掌握的证据，已经涉及到了汉水钢厂管理层，对这个省属国企领导班子，暂时集体停职，配合刑事侦查，进行组织调查，逐个审查过关，确定没有问题后在恢复行使职权。”

汉南钢厂属于省属正局级国企，资产归汉南省国资委所有，管理权限、人事权自然也归省委常委会。

对省委书记的提议，常委们自然没有反对声音。

加上汉南钢厂前段时间上万职工集体冲击省委省政府，让省领导们伤透脑筋，如今刑事侦查，证明汉南钢厂高层有人里应外合、勾结黑恶势力，出卖国有资产利益，常委们深恶痛绝，自然不会稍有纵容。

高卫军的心，却一步步揪紧了。

又一个心腹，出事了。

汉南钢厂厂长任亮，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任亮的上线，就是汉水市长申报军。

只要查到申报军，就等于查到了自己。

他的防火墙，正在一步步坍塌、侵蚀。

他的羽翼爪牙，正一个个被砍掉、落马。

高卫军不禁心中一阵恐慌。

事态正向全面失控，快速发展，而他却落入了绝对被动、处处挨打。

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本该天衣无缝、完美无暇的汉南钢厂收购计划，竟会出现这么大纰漏？被倪令亮揪住小辫子，就是一通王八拳，打得自己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倪令亮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相当于半个瞎子。

自己与他斗法，虽然在中央层面，倪令亮占据上风，但在地方基层领域，深耕汉南省大半辈子的自己，乃是不折不扣的地头蛇，在地方上门生故旧、藤蔓勾连，人脉占据绝对优势。

倪令亮不该有这么大控制力、这么强信息能力，还有这么有力的行动能力？

手下一个个被打掉，被抓走，被审讯，被追查？

对手一步步顺藤摸瓜，迟早会引火烧身、烧到他自己身上。

“那个告密者！”

高卫军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一定是那个告密者，知晓了全盘计划，并泄露给倪令亮，才让他如此厉害？”

“到底谁是告密者？”

高卫军眸光深沉，不再言语，深陷在座位上，做了一个无情的举手机器。

这一局，他输了，输的非常彻底。

石天亮是杀人犯，这一事实铁证如山。

在中央确定汉南省作为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的示范省之后，省内任何与“黑恶势力”画等号，或者说沾边的人或事，都会被倪令亮口含天宪、持尚方宝剑、挟雷霆之威，干脆利落，一刀斩断。

梁伟等本就支持他的常委，一定会更加鼎力支持，就连他这边几个本省派常委，也会犹豫、动摇，搞不好跑到那边阵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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