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能！太能了！
第七十三章 能！太能了！
菜很快上来了，满满一大桌。
王建国自顾自地倒了满满一杯白酒，一口闷下半杯，哈了口气，才算进入正题。
“弟妹，老沈的面子我肯定给。”
“但生意是生意，你说你那几台破机器修好了比新机器还好用，我凭什么信？”
“就凭它们的设计。”宋秋锦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抽出一张图纸的复印件。
这是她凭着记忆和刘师傅的描述，亲手画出来的核心部件结构图。
“王哥，您是做机械贸易的，德国货您见得多了。”
“您看看这个‘双层缓冲导轨’的设计，再看看这个‘可变张力经纱轴’的联动装置。”
“您觉得，现在市面上有多少机器能做到？”
王建国脸上的轻慢收敛了许多。
他拿起图纸，凑到灯下仔细看了起来。
他虽然看起来粗豪，但毕竟是靠这个吃饭的，眼神毒得很。
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最后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放大镜，对着图纸上的细节反复研究。
大排档里人声鼎沸，吵吵嚷嚷，但他们这一桌却安静得出奇。
过了足足有十分钟，王建国才放下图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宋秋锦的眼神彻底变了。
“这……这是你爹设计的？”
“是我父亲主持，和厂里的总工程师刘宝生师傅一起研发的。”
“他娘的，真是个天才！”王建国一拍大腿。
“这设计思路，太超前了！要是真能做出来，别说纺丝绸，就是纺金丝都够了！”
“所以，我需要资金把它们修复。”宋秋锦趁热打铁。
王建国却摇了摇头：“思路是好思路，但图纸是死，机器是活的。十几年了，谁知道那些零件锈成什么样了？”
“修复的成本和风险都太高。我王建国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
宋秋锦心里一紧，知道关键时刻来了。
“风险我承认，但回报同样巨大。”她身体微微前倾，盯着王建国的眼睛。“而且，我已经找到了一个验证这个项目价值的机会。”
“京城第一纺织厂，接了一笔要求极高的出口订单，他们的德国设备解决不了高支纱的断纬问题，次品率居高不下。”
“如果我能帮他们解决，您觉得，这个项目还只是纸上谈兵吗？”
王建国的眼睛亮了。“你有把握？”
“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有刘宝生师傅，还有这套领先了十年的设计思路。”宋秋锦的语气里透着强大的自信。
“我需要的不是您的全额投资，我需要一个对赌协议。”
“对赌协议？”王建国来了兴趣。
“对。”宋秋锦一字一句地说道，“您先期投入一笔小额资金，用来购买修复一台机器核心部件所需的定制零件。”
“我用这些零件和刘师傅的技术，去解决第一纺织厂的问题。”
“如果成功了，他们必然会和我签订长期的技术服务合同，甚至直接采购我们的设备。到那时，您再决定是否进行后续的大额投资。”
“如果失败了，这笔钱算我个人借您的，我用未来的收益分期偿还。”
王建国彻底被镇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内心无比强大的女人，仿佛看到了当年在战场上，那个总是能想出奇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老领导沈砺峰。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宋秋锦的手心都开始冒汗。
突然，他又倒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顿。
“他娘的！干了！”王建国双目放光。
“老子这辈子，佩服两种人，一种是战场上敢跟我玩命的，一种是生意场上敢跟自己玩命的！”
“你这个弟妹，我认了！”
他指着宋秋锦：“钱，我出！零件，我帮你从德国搞！我不要你的什么对赌协议，老子就赌你这个人！”
从天津回来，宋秋锦手里多了一张五十万的银行本票和王建国亲笔写的一封信。
信是写给他一个在德国做精密零件生意的朋友的，让他务必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清单上那些最关键的定制零件。
五十万，在八十年代初，是一笔天文数字。
握着这张薄薄的纸，宋秋锦感觉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沉甸甸的压力。
王建国赌的是她这个人，她不能输。
她第一时间拿着清单和本票去找了刘宝生师傅。
当刘师傅看到那张本票时，那双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捏着本票的手都在抖。
“这……这么多钱？丫头，你从哪弄来的？”
“一个朋友投的。”宋秋锦简单解释了一下。
刘师傅拿着清单，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用红笔圈出了几个最关键、也是最难搞到的零件。
“就是它们，‘双层缓冲导轨’的核心滑块，还有‘可变张力经纱轴’的传感弹簧。这几样东西，国内根本做不出来，必须得是德国原厂的货。”
“我已经托人去德国找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宋秋锦说。
“那就好，那就好。”刘师傅摩挲着图纸，像是看到了希望，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只要这几样东西能到，我就有把握先拼装出一套核心装置。”
“师傅，光有装置还不行，我们得想办法让第一纺织厂的人相信我们。”
宋秋锦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我想直接去他们厂里，帮他们解决那个断纬的问题。”
刘师傅听完，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胡闹！那怎么可能？”
“咱们的机器还没修好，光靠一套拼出来的核心装置，连个完整的机架都没有，怎么上生产线？”
“再说了，他们凭什么让你一个外人去动他们那金贵的德国机器？”
“师傅，硬上肯定不行，得用巧劲。”宋秋锦的眼睛里闪着慧黠的光。
“我没打算改造他们的机器，我只想在他们现有的工艺上，加一点小东西。”
她拿出一张纸，迅速画了一个草图。
“您看，他们的机器之所以断纬，根源在于纱线张力不稳定。”
“德国人的设计太精密了，对环境和原料要求苛刻。”
“咱们的‘可变张力经纱轴’一时半会儿装不上去，但我们可以借鉴它的原理，做一个简易的‘张力补偿装置’。”
她指着草图解释：“我们不需要改变机器主体，只需要在纱线进入织口之前，增加一个由高弹性弹簧和几个导轮组成的缓冲结构。”
“这个结构很简单，成本也低，但它能有效吸收因为湿度和原料不均造成的瞬间张力波动，把不稳定的张力曲线，拉成一条相对平滑的直线。”
刘师傅看着草图，眼睛越睁越大。
他本是这方面的顶级专家，宋秋锦一点，他立刻就通了。
这个方案，简直是神来之笔！
它没有试图去挑战那台复杂的德国机器，而是巧妙地在流程外围打了个补丁，用一个极小的代价，解决了最核心的痛点。
“高！实在是高！”刘师傅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通红。
“这法子，就像是给一匹烈马套上了一个温柔的嚼子，不伤马，还能让它跑得又快又稳！”
“丫头，你这脑子，真不愧是宋老板的女儿！”
“那这个装置，我们能做出来吗？”
“能！太能了！”刘师傅信心满满。
“不用什么德国零件，就咱们库房里那些废铜烂铁，我带着人捣鼓几天，保准给你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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