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复杂
第三十八章 复杂
空气，在宋秋锦说出那五个字后，瞬间凝固。
沈砺峰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消化她刚才说的话。
“搬出去？”他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宋秋锦被他这样平静的反应弄得有些意外，但她没有退缩。
“是的。”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我现在有临时工作了。按道理，单位是可以申请临时宿舍的。虽然可能要等，但总是个盼头。我……”
“所以呢？”沈砺峰打断她，声音依旧很平静，但眼底有什么东西在暗涌。
“所以，我觉得是时候恢复到最初的状态了。”宋秋锦强迫自己迎着他的视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有条理。
“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你本来帮助我，只是出于善意。现在我有了工作，能自己养活自己和孩子，我就不该再赖在沈家。”
沈砺峰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赖在沈家？”
“我……”宋秋锦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但话已经说出口了。
“宋秋锦，你觉得你在沈家是赖着？”沈砺峰的声音骤然冷了几分。
“还是说，你觉得我们一家人对你的好，都是施舍？”
“不是的！”宋秋锦急忙摆手，“叔叔阿姨对我很好，我都记在心里。正因为这样，我更不能……”
“更不能什么？”沈砺峰步步紧逼。
“更不能让他们失望？还是更不能让自己有依赖？”
宋秋锦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她垂下头，声音有些颤抖：“我只是不想模糊了界限。”
“界限？”沈砺峰冷笑一声，“什么界限？”
“我们之间的界限。”宋秋锦咬了咬唇，“沈砺峰，我们从一开始就说好了。现在我有能力独立了，就应该……”
“应该什么？应该划清界限？应该恩断义绝？”沈砺峰的语气越来越冷。
“宋秋锦，你真的觉得我对你的好，只是出于同情？”
“难道不是吗？”她抬起头，眼中带着倔强，“你最初救我，不就是因为同情我的处境吗？”
沈砺峰沉默了几秒，然后忽然问：“那你呢？你对我，也只是感激？”
宋秋锦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她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回答我。”沈砺峰向前走了一步，“你对我，真的只是感激？”
宋秋锦感受到他身上的压迫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沈砺峰，你这样问没有意义。”
“为什么没有意义？”
“因为……”宋秋锦的声音有些哽咽，“因为，我不想……我不想因为一时的感动，就忘了这个现实。”
“感动？”沈砺峰的眉头皱得更紧。
“宋秋锦，你觉得我对你的好，只是让你感动？”
“难道不是吗？”她强撑着说道。
沈砺峰愣住了。
他忽然想起了最初见到她的时候——一个怀着孩子、走投无路的女人，他只是出于军人的本能想要帮助她。
把他带回京市，也只是因为不放心这个女人一个人挺着肚子在沪市，心想着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等事情查清楚了再来决定怎么处理她。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下，她住进了沈家，住进了他的生活。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开车接她下班，习惯了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安静的样子，习惯了回家后看到她和父母其乐融融的画面。
可是现在，这些假设还有意义吗？
他看着宋秋锦倔强的样子，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她要走，他应该无所谓才对，毕竟最初也只是想帮助她渡过难关。
可为什么，他会觉得不舍？
“宋秋锦。”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真的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她点头，虽然眼眶已经红了，但语气依然坚决。
沈砺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说什么——
“团长！团长！你果然在这里！”
一个穿着作训服的年轻警卫员，气喘吁吁地从办公楼的方向冲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焦急。
正是沈砺峰的警卫员，小李。
他一路跑到两人面前，一个急刹车，差点没站稳。
他先是看了一眼自家团长那黑得能滴出水的脸色，又瞥了一眼旁边眼眶通红、明显是刚哭过的宋秋锦，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自己这是不是……撞破了什么不该看的场面？
团长和未来嫂子吵架了？
小李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但眼下的情况，却由不得他多想。
“团长！”他立正站好，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变调。
“快！有紧急任务！师部刚下的命令，让你立刻过去开会！”
“紧急任务”四个字，像一道军令，瞬间斩断了沈砺峰和宋秋锦之间所有私人情绪的纠缠。
沈砺峰脸上的怒气和伤痛，在听到这四个字的瞬间，便被一种军人特有的冷静和锐利所取代。
他几乎是本能地松开了还抓着宋秋锦手腕的手。
那股灼人的温度骤然消失，宋秋锦的手腕上一片冰凉，只留下一圈泛红的指痕。
她的心，也跟着空了一下。
“什么任务？”沈砺峰沉声问道，他的目光已经越过小李，投向了远处师部大楼的方向。
“具体情况不清楚！”小李快速地回答，“只说是西南边境那边又有了新动向，情况很紧急！师长让你和几位营长立刻到作战室集合！”
西南边境。
听到这四个字，宋秋锦的心猛地一紧。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沈砺峰。
他已经完全进入了战备状态。那张英俊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半分刚才的儿女情长，只剩下属于军人的冷硬和决断。
他就像一柄瞬间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寒气逼人。
“知道了。”沈砺峰点了下头，然后转向小李，语速极快地命令道，“你现在去车里等我，把车发动，五分钟后出发。”
“是！”小李不敢有丝毫耽搁，再次敬了个礼，转身就朝停车场的方向飞奔而去。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院子里，瞬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气氛，变得异常微妙。
沈砺峰转过身来，看着宋秋锦。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中还带着刚才哭过的红肿。
“我可能要出任务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比刚才更加疏离，“搬家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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