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林晓棠感觉自己像个行走的、音量不稳定的、偶尔带混响的旧收音机，每天都在上演“今天我的心声是立体声还是静音？”的随机盲盒。系统ZZ那个所谓的“临时补丁”简直是个灾难，非但没解决问题，反而让情况变得更加滑稽和不可控。她现在已经不敢轻易思考“深度”问题了，生怕哪个念头声音太大或者自带回声，把她彻底送走。

厉星辰对她的“新功能”似乎适应良好，甚至……更加物尽其用了。他现在带她出席各种场合，更像是在测试一台性能不稳定的新设备，观察她在不同环境、面对不同人时的“输出模式”。林晓棠觉得自己就像个被拉去进行压力测试的瑕疵品，随时可能彻底报废。

这天下午，厉星辰在书房里处理一份重要的并购项目合同。厚厚的文件堆在桌上，他看得非常仔细，眉头微蹙，偶尔用笔在上面做着标记。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林晓棠照例缩在角落的沙发里，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盆绿植，进行着艰难的“大脑放空”训练。她不敢看厉星辰，也不敢乱瞟书房里的东西，生怕视线落到哪里，内心的吐槽就会不受控制地“播放”出来。

【放空……放空……我是石头，没有思想……】

【呼吸……吸气……呼气……什么都别想……】

【不行，越想放空越容易胡思乱想！这跟睡觉前告诉自己快睡着结果更清醒是一个道理！】

【看看窗外……嗯，那棵树长得不错……叶子绿油油的……】

【话说回来，厉星辰看文件的样子还挺认真的……侧脸线条像雕塑似的……打住！林晓棠你在想什么？！危险！】

她赶紧掐断自己危险的念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地毯的复杂花纹上，开始数上面有多少个漩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书房里只有纸张翻动和笔尖划过的沙沙声。林晓棠数漩涡数得头晕眼花，睡意渐渐袭来。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神开始放空，不自觉地飘向了正在凝神阅读的厉星辰。

他似乎在反复斟酌某一页的内容，手指点着其中的一个条款，久久没有移动。

林晓棠的目光无意识地跟着他的手指，落在了那密密麻麻的英文字符上。她本来对商业合同一窍不通，看那些东西跟看天书一样。但也许是因为太无聊，又或者是因为前世当社畜时被迫看了太多乱七八糟的报告和方案，她的眼神在那些条款上漫无目的地扫过……

突然，一个非常眼熟的、缩写的公司名称跳进了她的视线——“Innovate　Tech　Inc.”

林晓棠的瞳孔微微放大。

这个公司名……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不是在这个世界，是在……是在她穿越前，刷手机新闻的时候？！

她记得好像是一家号称有“革命性电池技术”的初创公司，当时新闻吹得天花乱坠，她还跟同事吐槽过这公司名字起得真够直白的。但后来……后来好像爆出过大雷？是什么来着？好像是……技术数据造假？还是专利侵权纠纷？具体记不清了，反正当时闹得挺大，股价暴跌……

这个模糊的记忆碎片闪过脑海，纯粹是无聊引发的联想。她看着厉星辰那专注的神情，心里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能被听见：

【Innovate　Tech？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好像不是什么靠谱的公司？记得后来好像爆出过丑闻？具体是啥来着……数据造假？】

她真的就是随口那么一想，像极了平时刷到八卦新闻后记不清细节时的自言自语。说完她就继续神游天外，琢磨晚上吃什么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带着不确定语气的心声，却像一道惊雷，在安静的书房里炸响！

厉星辰翻动文件的手指，猛地顿住了！彻底僵在了半空中！

他倏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目光如炬，死死地钉在林晓棠脸上！

这一次，他的反应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不再是单纯的恼怒、探究或者审视，而是一种近乎惊骇的怀疑！

林晓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瞬间从神游状态清醒过来，心脏狂跳。【怎么了怎么了？我又说错什么了？这次声音不大啊？！】

她慌乱地回想自己刚才想了什么……好像就是提了个公司名？还说可能不靠谱？这有什么问题吗？这种小道消息网上不是很多吗？

“你……”厉星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极不常见的紧绷和沙哑，“你刚才说什么？”

林晓棠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说什么啊……”　她确实没“说”啊！

“Innovate　Tech，”厉星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重复，眼神锐利得像要剖开她的脑袋，“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还有……数据造假？你从哪里听来的？”

林晓棠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完了！闯大祸了！

Innovate　Tech！这个公司在这个世界也存在？！而且听厉星辰这语气，这个并购项目还是正在进行时的商业机密？！而她，不仅随口说出了对方公司的名字，还点出了可能存在的、尚未公开的“数据造假”丑闻？！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吐槽”和“读心”的范畴了！这简直像是……未卜先知！或者……内部泄密！

【我靠！撞枪口上了！】　林晓棠内心尖叫，【这公司这个世界也有？！还正好是厉星辰要收购的？！我这张破嘴……不对，破脑子啊！】

【我怎么知道？我刷手机看的啊！可我能这么说吗？！说了他信吗？！】

【完了完了，这下解释不清了！他肯定以为我是商业间谍了！】

极度的恐慌让她方寸大乱，内心的想法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音量似乎也因为情绪激动而拔高了一点：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我就是以前……好像在哪里瞥到过一眼新闻！真的就一眼！记不清了！】

【可能是假新闻呢？对！肯定是假新闻！我瞎说的！厉总您千万别当真！】

她这慌不择言的内心辩解，在厉星辰听来，更是漏洞百出，欲盖弥彰！

“瞥到过一眼新闻？”厉星辰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这个并购项目是高度机密，相关的尽职调查和谈判都在秘密进行，外界根本不可能有关于‘数据造假’的传闻！连我都只是刚刚在条款里发现一些需要进一步核实的疑点！”

他拿起那份合同，走到林晓棠面前，将写着“Innovate　Tech　Inc.”名字和相关条款的那一页，几乎递到她的眼前，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林晓棠，你最好解释清楚。”

“你，到底是谁？”

“或者，是谁派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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