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周三傍晚六点，律所办公室只剩林晓棠还在整理案卷。新来的实习生张辰敲门探头：“林律师，大家说一起去吃火锅，您也来吧？”
林晓棠看了眼日程表：“谢谢，我还有工作。”
“偶尔放松一下嘛。”张辰走进来，顺手把一杯奶茶放在她桌上，“招牌芋圆，半糖的。”
林晓棠推开奶茶：“根据律所规定，禁止在办公区饮食。”
张辰尴尬地收回手：“那下班后总可以吧？我知道有家不错的日料……”
“私人时间已有安排。”林晓棠保存文档，“另外，请以后不要擅自进入我办公室。”
张辰站在原地没动：“林律师，其实我……”
林晓棠突然从抽屉取出一个小册子递过去：“这是《同事交往行为规范V1.0》，请阅读第三章关于保持职业距离的条款。”
张辰愣住，翻看印着正式封面的小册子：“这……还有正式文件？”
“律所内部规范。”林晓棠继续工作，“第三章第五条明确禁止非工作性质的单独邀约。”
第二天中午，张辰又在茶水间堵住她：“昨天是我唐突了。但规范里没说不能送花吧？”他递上一束百合。
林晓棠后退半步，从小包里取出册子补充页：“新增条款4.7：禁止在工作场所赠送植物类礼品，可能引发过敏或影响办公环境。”
张辰抱着花束僵在原地时，她已接好热水离开。
周五下班时，张辰特意等在电梯口：“林律师，我车刚好送修，能搭个顺风车吗？”
林晓棠亮出手机叫车界面：“已为您预约专车，费用走部门报销。车牌号京B3T58，预计三分钟到达。”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辰挠头，“就是想聊聊专栏的事，我是您忠实读者！”
林晓棠从公文包又取出一本小册子：“《读者交流规范V1.0》，建议通过官方邮箱联系。您的读后感可发送至栏目组公邮。”
电梯门打开，她快步走进，留下张辰对着“禁止在非工作场合作者交流”的条款发呆。
周一早晨，张辰把一盒手工饼干放在她办公桌上：“周末做的，多了一份……”
林晓棠立即拍照发到工作群：“公共区域出现不明食品，请物主认领。半小时后无人认领将按废弃处理。”
张辰在群里尴尬回复：“我的……给大家尝尝。”
林晓棠@他：“请补填《食品共享登记表》，并附上食品安全承诺书。”
午休时，几个同事围着张辰偷笑：“踢到铁板了吧？林律师可是连傅沉渊都搞不定的人！”
张辰不服气：“那是对付坏人，我又没恶意！”
下午案情讨论会，张辰特意坐她旁边。在传递文件时“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林晓棠立刻起身：“申请调换座位。根据规范V1.0第2.3条，需保持50厘米以上社交距离。”
会议室一片寂静。张辰红着脸挪到最远的位置。
第二天他改了策略，在工作群发专业文章@林晓棠：“林律师怎么看这个判例？”
她秒回：“建议参考《群聊管理规范》第3条，非紧急事务应私聊。另，该判例已过时，最新司法解释见内网数据库。”
周五团建聚餐，张辰趁着敬酒凑近：“其实我从你专栏第一期就开始追了……”
林晓棠举起手机录像：“根据《反骚扰指南》，酒后近距离交谈可能构成冒犯。需要我播放相关案例视频吗？”
全桌人安静下来。张辰酒杯僵在半空，突然苦笑：“林律师，你就不能把我当普通追求者看待吗？”
林晓棠调出资料库：“统计显示，85%的职场骚扰始于‘普通追求’。需要查看数据来源吗？”
张辰终于放下酒杯：“我认输。”他转身时嘟囔，“比应付傅沉渊还难……”
当晚林晓棠失眠了。她打开电脑，在《行为规范V1.0》修订稿中加入新条款：“第5.9条，应对持续示好行为时，可考虑采用渐进式警告系统。”
但光标在“渐进式”三个字上停留许久，最终被删去。
周一清晨，张辰在律所门口等她，手里举着白旗：“林律师，我投降！这是《保证遵守行为规范承诺书》，我签好了！”
林晓棠检查签名：“公证处备案了吗？”
“备了备了！”张辰指指隔壁大楼，“刚公证完！现在能正常说话了吗？”
她收起承诺书：“请保持职业交流。”
张辰突然笑了：“你知道吗？你掏小册子的样子，其实挺可爱的。”
林晓棠下意识去摸公文包，又停住。这个动作被张辰捕捉到：“看！你也有不按规范的时候！”
她愣在原地。电梯门映出自己紧绷的身影，和背后张辰带着善意的笑容。
那天的工作邮件里，张辰正常地讨论案件，没再提私事。下班时却在她桌上放了张纸条：“规范里没禁止留纸条吧？只是想说你专栏真的帮了很多⼈。”
林晓棠对着纸条看了很久，最终把它收进“待处理”文件夹。但破天荒地，没有扫描存档。
深夜整理文件时，她发现那本《行为规范V1.0》的边角已经卷边。扉页上还留着最初起草日期——正是傅沉渊第一次送项链的那天。
窗外下起雨，她打开新文档，标题是《行为规范V2.0草案》。新增的第一条写着：“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可适度接纳善意的职业交往。”
保存时，她轻轻叹了口气。防护过当也是种创伤后遗症，这话她曾在专栏里写过很多次。
雨停时，手机亮起张辰的消息：“明天降温，规范里应该加条‘提醒同事添衣’？”
她回复：“已记录建议。”
但附件里，悄悄加了张天气预报截图。
晨光中，碎纸机吞掉了《V1.0》的最后一页。而打印机正吐出《V2.0》的测试版，墨香混合着雨后的清新气息。
有些界限，或许可以重新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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