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纤尘不染的公寓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林晓棠——或者说，此刻身体的主人叫林晚——正对着一面装饰华丽的镜子，慢条斯理地涂着口红。
樱粉色，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偏爱的颜色，温柔，无害，甚至带着点怯生生的甜味，像一朵需要精心呵护的娇弱花朵。
林晓棠对着镜子里那张清丽却略显苍白的小脸扯了扯嘴角。
“啧，‘厉太太’。”她无声地嗤笑，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刚接收到的信息。
厉太太，林晚。二十四岁，名校毕业，却像一株被移植进奢华金笼里的菟丝花，没有工作，没有社交，存在的全部意义，似乎就是顶着“厉泽渊妻子”这个空洞的头衔，在这座市值数亿的顶级公寓里，安静地呼吸，等待那个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一年也难得出现几次的“临幸”。
而她的丈夫，厉泽渊，帝都商业圈里翻云覆雨的人物，身价高到财经新闻需要用“据估算”来形容。他们的婚姻，是典型的豪门联姻，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林家得到了急需的资金注入，厉家……或许只是厉泽渊应付家族催婚的挡箭牌，毕竟结婚几年，这位厉先生从未带“厉太太”在公开场合露过面，甚至连领证，都是特助代办。
林晓棠放下口红，指尖划过冰凉的琉璃台面。
“ZZ，在吗？”她在心里默念。
“随时为您服务，宿主。”一道冷静的机械音在她脑中响起，“当前世界：现代都市言情短剧‘契约婚姻：总裁的替身娇妻’。当前身份：女主林晚。核心剧情：您将在今天收到男主意愿的离婚协议，经历短暂虐心后，男主会幡然醒悟，开启追妻火葬场……”
“打住。”林晓棠打断系统ZZ的剧情播报，“虐心？火葬场？你看我像是有心情陪他玩这种‘虐恋情深’游戏的样子吗？”
她走到客厅那扇可以俯瞰半个城市繁华景色的落地窗前，微微眯起眼。几天前，她还是一个为了月底KPI熬夜加班、最后猝死在电脑前的普通社畜，再睁眼，就被这个所谓的“短剧吐槽系统”绑定，丢进了这个又一个匪夷所思的狗血世界。
任务是体验剧情，并疯狂吐槽收集能量。
上一个世界刚怼完一个坚信“辟谷修仙”的霸总，教他深刻理解了《食品安全法》和低血糖晕倒算不算工伤，没想到这么快就换了个新地图。
“离婚协议……”林晓棠咀嚼着这几个字，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结的时候不用本人到场，离的时候倒是想起需要我签字了？这婚姻法是他厉泽渊家私人订制的？”
ZZ：“根据本系统加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及《婚姻登记条例》，办理结婚登记，必须要求男女双方自愿并共同到婚姻登记机关申请。厉泽渊先生的行为涉嫌程序违法。”
“哦？”林晓棠挑眉，“也就是说，我这‘厉太太’的身份，还是个瑕疵品？”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清脆的电子音在过分宽敞安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晓棠走到门禁可视屏前，屏幕上显示出一张陌生的面孔。男人约莫三十岁上下，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表情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得像精密仪器，手里拿着一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不是厉泽渊。
她按下通话键：“哪位？”
“林晚小姐您好，”门外的男人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我是厉泽渊先生的私人律师，姓陈。受厉先生委托，前来与您洽谈一些事宜，麻烦您开一下门。”
律师？洽谈？
林晓棠和脑内的ZZ同时沉默了一秒。
“来了。”她在心里对ZZ说，“送合同的来了。”
她打开门，那位陈律师微微颔首，递过来一张名片：“林小姐，打扰了。”
林晓棠接过名片，扫了一眼上面的头衔和律所名字，确实是业内顶尖的那家。她侧身让开：“请进。”
陈律师走进客厅，目光快速而专业地扫过环境，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保管状况。他没有坐下，而是直接打开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
“林小姐，我的来意很简单。”他抽出厚厚一叠文件，递到林晓棠面前，“这是厉先生委托我拟定的离婚协议，请您过目。厉先生希望此事能尽快、安静地解决。”
林晓棠没有立刻去接那叠纸，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解决？解决什么？我和他之间有什么需要法律文件来解决的事吗？”
陈律师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反应。根据他掌握的资料，这位林小姐性格柔弱，对厉先生唯命是从，甚至带着恐惧。预想中的画面应该是她脸色苍白，眼泪汪汪，或者惊慌失措地追问为什么。
而不是现在这样，冷静得近乎漠然，仿佛在讨论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他推了推眼镜，维持着专业素养：“林小姐，您和厉先生的婚姻关系，在法律上需要解除。这份协议明确了双方的权利和义务，以及对您的补偿方案。”
“补偿？”林晓棠这才仿佛有了一丝兴趣，接过那叠沉甸甸的协议，随手翻到标注了财产分割的那一页。
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也被厉泽渊的“慷慨”微微惊了一下。
数套位于核心地段的房产、巨额现金补偿、甚至还有部分股权……这些财富足以让任何人一夜之间实现阶级跃迁，几辈子衣食无忧。
“厉先生念及这几年的情分，以及林家的现状，给出的条件非常优厚。”陈律师观察着她的表情，试图从那份过分的平静里找出裂痕，“只要您签字，这些立刻会过户到您名下。厉先生只有一个要求：尽快。”
林晓棠合上协议，抬起眼，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陈律师，您代理过很多离婚案子吧？”
陈律师一怔：“是的。”
“那您一定很清楚，《婚姻登记条例》第四条是怎么规定的？”她语气温和，甚至带着点虚心求教的意味。
陈律师下意识回答：“内地居民结婚，男女双方应当共同到婚姻登记机关办理结婚登记……”话一出口，他猛地顿住，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愕然。
她问这个干什么？
林晓棠点点头，仿佛很满意他的专业：“那请问，我和厉泽渊先生，当初是‘共同’到‘婚姻登记机关’办理的登记吗？”
陈律师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当然知道不是！这份婚姻从一开始就充斥着各种非常规操作，领证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环。他接到的指令只是来让这个女人签字，拿到离婚协议，彻底抹平老板这段“黑历史”。
他从未想过，这个看似柔弱的金丝雀，会在这个问题上发出诘问。
“林小姐，”他的语气冷了几分，带着律师特有的警告意味，“过去的具体流程并不影响目前法律关系的解除。这份协议对您而言是最好的选择，厉先生希望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林晓棠轻轻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将那份价值亿万的协议随意地扔在茶几上，仿佛那只是一叠废纸。
“陈律师，您别误会。我不是对补偿方案不满意。”她顿了顿，迎上对方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笑容里却没什么温度，“我只是突然对我和厉先生之间，这段婚姻关系的‘合法性’，产生了一点小小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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