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武曲星转世

就在东海郡热火朝天地大搞建设时，咸阳城里，一场无声的战争，也拉开了序幕。

章台宫，书房。

李斯跪坐在嬴政的面前，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的面前，摆放着几张质地坚韧，颜色微黄的纸。纸上，是用最顶尖的画师，绘制出的繁复花纹，中央，是一个威严的，从未有人见过的嬴政的正面头像，下面是“大秦皇家银行”和“壹佰圆”的篆字。

这是“格物院”和少府的工匠们，耗费了无数心血，才制作出来的“秦圆”样板。

“陛下，这……这‘蔡侯纸’，格物院已经按照国师大人的法子，试制出来了。坚韧耐磨，浸水不易烂，确实是上上之选。”李斯小心翼翼地汇报道，“这纸币的图样，臣也命人画了出来，只是……”

“只是什么？”嬴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只是，将陛下的头像，印在纸上，让万民触摸、流转……这……这是否有损陛下天威？”李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才是他最头疼的地方。把皇帝的脸印在钱上？这想法太惊世骇俗了！自古以来，只有祭祀用的器物，才能刻上先王的名讳，哪有把当朝皇帝的脸印在流通货物上的道理？

“有损天威？”嬴政拿起一张纸币样板，手指抚过自己的头像，嘴角却勾起一抹笑容，“不。朕觉得，这很好。”

“朕要让大秦的每一个子民，在每一次交易中，都能看到朕的脸！朕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手中的财富，是朕赐予的！他们能安居乐业，是朕的功劳！这，不是有损天威，这是在彰显天威！”

李斯听得心头一震，他这才明白，皇帝的思路，根本就和他们这些凡臣不在一个层面上。他担心的，是礼法，是传统。而皇帝想的，是如何将自己的权威，渗透到帝国的每一个毛细血管里。

“臣……愚钝。”李斯深深地拜了下去。

“起来吧。”嬴政将纸币放下，“图样的事，就这么定了。朕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朕让你筹备银行，推行纸币，朝中反对的声浪，不小吧？”

李斯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皇帝虽然身在深宫，但朝堂上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回陛下，确实……阻力很大。”李斯硬着头皮说道，“以淳于越博士为首的一众儒生，认为此举是‘以贱代贵，惑乱民心’，有违圣人古法。他们说，钱，必须是金、银、铜等贵重之物，用纸来代替，是舍本逐末，必将导致天下大乱。”

“还有一些老臣，以冯去疾丞相为代表，他们倒不是反对纸币本身，而是担心……担心朝廷若是滥发纸币，会导致其价值暴跌，信用破产，最终动摇国本。他们建议，此事必须慎之又慎，可先在小范围内试行，不可一上来就在全国推行。”

李斯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嬴政的脸色。

嬴政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

“说完了？”等李斯说完，嬴政才淡淡地开口。

“说……说完了。”

“一群蠢货！”嬴政的声音，陡然转冷，“儒生那帮人，脑子里装的都是几百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除了会引经据典，还会做什么？天下大乱？哼，朕看他们是怕天下不够乱！”

“至于冯去疾他们，”嬴政的语气稍缓，“他们的担忧，有几分道理。但他们不懂，这件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必须以雷霆万钧之势，在全国推行！若是小范围试行，那和我们之前用的‘交子’、‘会子’有何区别？根本无法形成统一的货币体系！也无法将全国的财富，都集中到朝廷手中！”

“朕要的，不是一个方便商人交易的凭证！朕要的，是一个可以掌控帝国经济命脉的，金融武器！”

嬴政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地球仪前，目光落在了那片金灿灿的，代表大秦的疆域上。

“李斯，你告诉朕，大秦富有吗？”

李斯一愣，不知皇帝为何有此一问，他想了想，答道：“回陛下，我大秦地大物博，带甲百万，府库充盈，自然是富有的。”

“不，大秦很穷！”嬴政摇了摇头，“朕的府库里，是有一些钱粮。但真正的财富，在哪里？”

他伸手指了指地图上的各个地方。

“在那些六国旧族的府邸里，他们把金银铸成器物，埋在地下！在那些大地主、大商贾的钱窖里，成千上万的铜钱，堆在那里生锈！这些财富，都在沉睡，它们没有流动起来，就不是真正的力量！”

“而纸币，就是要将这些沉睡的财富，全都唤醒！朕要让那些旧贵族，把地窖里的金子银子都给朕交出来，换成一沓沓的纸！朕要让那些商人，把成车的铜钱，都存进朕的银行！”

“只要他们接受了纸币，他们的财富，就和朕的信用，和整个大秦的国运，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到那时，他们想不跟朕一条心，都不行！”

李斯听得浑身发冷，汗水浸湿了后背。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皇帝的意图。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货币改革了，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针对全国所有豪强、士族的财富收割！而且，是一种让他们心甘情愿，甚至主动配合的“阳谋”！

太可怕了！

这位皇帝的心计和手腕，已经到了鬼神莫测的地步。

“臣……明白了！”李斯再次拜倒在地，这一次，是心悦诚服。

“你明白就好。”嬴政转过身，“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第一批‘秦圆’，必须发放到所有在京官员和禁军将士的手中！同时，在咸阳，设立第一个‘大秦皇家银行’总号！朕要亲自为它剪彩！”

“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威逼也好，利诱也罢。谁敢阻拦，就是阻拦朕的大业，就是大秦的罪人！”

“李斯，你，敢不敢接下这个担子？”嬴政的目光，如利剑一般，直刺李斯的心底。

李斯感到一股热血，从心底涌上头顶。他知道，这是皇帝给他的考验，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办成了，他就是开创大秦金融新时代的元勋，名垂青史。办砸了……他不敢想那个后果。

“臣，李斯，愿为陛下，为大秦，万死不辞！”他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很好。”嬴政点了点头，“朕会给你最大的支持。少府、廷尉、内史，所有衙门，皆听你调遣。朕只要一个结果。”

李斯从章台宫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腿都是软的。

咸阳的阳光照在身上，他却觉得一阵阵发冷。

他知道，一场席卷整个朝堂的风暴，即将来临。而他，就是那个站在风暴最中心的人。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来吧，就让我李斯，看看这满朝的公卿，六国的余孽，到底有多少斤两！”

他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为了皇帝描绘的那幅宏伟蓝图，他必须赢下这场战争。

他回到自己的府邸，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备车，去格物院！”

他要亲眼看看，那种名为“蔡侯纸”的神奇之物，到底是如何被制造出来的。他要知道，自己的武器，到底有多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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