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制火药

就在东征舰队扬帆远航的同时，一艘快如奔马的八桨快船，也从东海郡出发，逆着水流，沿着新开凿的运河，日夜兼程，向着帝国的中心——咸阳，疾驰而去。

船上，搭载着扶苏写给父皇的，一份厚重无比的奏报。

这份奏报，是用最好的绢帛写成的，里面详细记述了自他们兄弟二人抵达东海郡之后，发生的一切。

从最初利用“商业战”，兵不血刃地击溃囤积居奇的盐商豪强；到举办“招标大会”，首创“股份制”，为朝廷募集了三千六百万钱的巨款；再到“滩晒法”的成功，产出了品质绝伦的雪盐；以及“苦卤水”的妙用，催生了全新的豆腐产业。

奏报的后半部分，更是石破天惊。

扶苏用最详尽的笔墨，描述了徐福的归来，以及那场惊心动魄的对质。他着重描绘了嬴衍是如何用一连串刁钻的问题，和那几样看似普通的“信物”，一步步揭穿了徐福的惊天骗局。

而奏报的最后，附上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一幅由嬴衍亲手绘制，经过画师润色的，“地球仪”的详细图解和说明。

图解旁，扶苏用颤抖的笔迹，写下了嬴衍的那句，足以颠覆世界观的论断：“我等脚下之世界，非天圆地方，而为一巨大球体，名曰‘地球’。大秦虽广，亦不过其上一隅。海洋之外，更有无尽大陆，无数邦国……”

最后，他禀明了自己已经组建舰队，以徐福为向导，前往地球仪上标注的“东瀛群岛”，为大秦开辟新的疆土和财源的决定。

……

咸阳，章台宫。

嬴政的身体，在嬴衍那颗“洗髓丹”的调理下，已经大为好转。虽然依旧清瘦，但精神矍铄，目光锐利，早已不见了东巡时的病态。

此刻，他正坐在御案之后，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章。

李斯等一众心腹大臣，侍立在侧。

一名内侍，捧着一个用火漆密封的木盒，快步走了进来。

“陛下，东海郡八百里加急！”

“哦？”嬴政的眉毛一挑，放下了手中的笔，“呈上来。”

他知道，这份奏报，是他等待已久的，关于扶苏在东海郡的“期末考卷”。他想看看，自己那个曾经仁弱的长子，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又有了嬴衍的辅佐后，究竟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他亲手拆开火漆，取出那份厚厚的绢帛奏报，缓缓展开。

起初，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审视的平静。但看着看着，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当他看到“三千六百万钱”这个数字时，即便是他，也忍不住手抖了一下。这个数字，几乎相当于大秦一年财政收入的十分之一！而扶苏和嬴衍，仅仅用了一个“招标”的法子，就轻而易举地拿到了！

当他看到对雪盐“比雪还白，比沙还细”的描述，以及“十钱一斗”的定价策略时，他那深邃的眼眸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瞬间就明白了这背后蕴含的，足以改变国本的巨大经济和政治能量。

他继续往下看。

当“徐福归来”四个字映入眼帘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个名字，牵动了他心中最深处，那段对长生不老的痴迷和渴望。

然而，当他读到嬴衍与徐福的对质，读到那些“神仙拉不拉屎”的“童言无忌”，读到嬴衍对骗局的精准剖析时，嬴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哭笑不得，却又无比欣慰的复杂神情。

这个小儿子，总是能用最出人意料，最不合常理的方式，解决最棘手的问题。

他感觉，自己当年被徐福等人蒙蔽，痴迷于寻仙问道，简直就像个傻子。而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六岁，一个二十多岁，却比他这个活了快五十岁的始皇帝，要清醒得多。

最后，他看到了那份关于“地球仪”的图解。

“世界……是个球？”

嬴政死死地盯着图纸上那个圆形的球体，和他旁边那段颠覆性的文字，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征服了六国，自以为统一了“天下”。

他修建长城，是为了抵御北方的蛮族，守卫“天下”的疆界。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天圆地方”这个亘古不变的认知。

可现在，他的儿子告诉他，这个认知，是错的！

他们所处的“天下”，不过是这个巨大球体上的一小块陆地！

在他们认知之外，还有更广阔的，无边无际的海洋和大陆！

这个冲击，比之前所有的功绩加起来，都要巨大！

嬴政沉默了。

他将那份奏报，从头到尾，又仔仔细细地，读了第二遍，第三遍。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李斯等人，看着皇帝陛下那阴晴不定的脸色，一个个心惊胆战，不知道东海郡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许久，许久。

嬴政终于放下了奏报。

他没有发怒，也没有狂喜，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休息时，一阵压抑的，低沉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传出。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畅快，最后，变成了响彻整个章台宫的，肆无忌惮的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一个扶苏！好一个嬴衍！好！朕的麒麟儿啊！”

嬴政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射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如同烈火般燃烧的野心和欲望！

他为扶苏的成长而感到骄傲。那个曾经让他担忧的，只知空谈仁义的长子，终于成了一个有勇有谋，有仁心，更有铁腕的合格继承人！他不仅完美地完成了任务，甚至还做得远超他的预期！

他更为嬴衍而感到震撼。这个小儿子，已经不能用“神童”来形容了。地球仪！世界是个球！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认知！这已经不是凡人的智慧，这是神祇的视角！

他，嬴政，的雄心，本已随着天下一统，而渐渐归于平淡。他以为，自己此生的功业，便是守好这份来之不易的江山。

可现在，地球仪的出现，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他的野心，如同被浇上热油的干柴，再次熊熊燃烧起来，甚至比当年扫平六国时，还要炽烈！

“朕的天下，原来……才这么一点点……”嬴政站起身，走到巨大的九州地图前，用手抚摸着大秦的疆域，喃喃自语。

“李斯！”他猛地回头，声音洪亮如钟。

“臣在！”李斯一个激灵，连忙出列。

嬴政将那份奏报，扔到了李斯的面前。

“传阅！让所有人都看看！看看太子和国师，在东海，给朕，给大秦，带来了什么！”

李斯等人，诚惶诚恐地接过奏报，轮流传阅。很快，整个大殿，便被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的声音所淹没。

所有人都被奏报里的内容，震惊得无以复加。

嬴政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他走回御案，目光再次落在那张地球仪的图解上，眼神变得无比炽热。

“传朕旨意！”

“命少府，集结天下所有能工巧匠，按照此图，给朕造！朕要一个一模一样的，能转动的‘地球仪’！朕要亲眼看看，我们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再传朕旨意，告诉扶苏！他做得很好！东瀛之事，朕准了！朕给他最高的权限，给他最强的支持！朕不要东瀛的臣服，朕要的是，将整个东瀛，变成我大秦的一个郡！”

“朕的大秦，疆域所及，不应仅仅是日月所照之地。朕的目光，要看到那无尽之海的尽头！朕的舰队，要踏遍这个球体的每一寸土地！”

“朕，要做这整个天下的，独一无二的，始皇帝！”

嬴政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气和前所未有的渴望。

李斯等人，跪伏在地，心神剧震。

他们知道，那个曾经战无不胜，吞并八荒的始皇帝，回来了！

而且，这一次，他的野望，不再是九州，而是整个世界，是那片名为“星辰大海”的，未知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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