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知识普及

嬴衍的最后一句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徐福的心上。

在地图上指出来？

他去的地方，怎么可能在大秦的地图上！他要是能指出来，那还叫仙山吗？这小娃娃，分明是故意刁难！

“一派胡言！”徐福色厉内荏地吼道，“仙山乃域外之地，岂是凡间地图所能描绘！太子殿下，此子妖言惑众，意图阻挠陛下求仙大业，其心可诛啊！”

他试图将祸水引到嬴衍身上，挑拨扶苏对嬴衍的信任。

然而，他算错了。

扶苏看着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眼神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冷。

“来人，”扶苏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将徐福及其一众弟子，全部拿下，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殿下！殿下饶命啊！罪臣冤枉啊！”徐福没想到扶苏竟然如此果决，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直接就下令抓人。他顿时慌了神，大声呼喊起来。

但蒙恬麾下的虎狼之士，可不管他是什么方士神仙。两名甲士上前，一左一右，像拎小鸡一样，将徐福架了起来，堵住嘴，直接拖了下去。其余的弟子，也很快被全部制服。

大帐内，恢复了安静。

在场的官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们没想到，一场迎接“寻仙使者”的会面，竟然会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收场。

“殿下，此事……是否需要从长计议？”一名官员小心翼翼地开口，“徐福毕竟是奉陛下之命出海，若无确凿证据，就将其下狱，传回咸阳，恐怕……”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万一徐福说的是真的，或者说，万一远在咸阳的始皇帝，选择相信徐福，那扶苏现在的做法，就等于是公然违逆君父之命，后果不堪设想。

扶苏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风险。但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嬴衍。

“证据？”扶-苏的目光，投向了那个正得意洋洋地往嘴里塞葡萄的小家伙，“小衍，你有办法，证明他在说谎吗？”

“当然有！”嬴衍把葡萄咽下去，拍了拍小胸脯，“不但能证明他在说谎，我还能告诉你们，他去的那个所谓的‘瀛洲’，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大哥，我需要一些人手。”嬴衍对扶苏说道，“要最好的木匠，最好的陶工，还有最好的画师！我还要一个大大的，空旷的房间！”

虽然不知道嬴衍要搞什么名堂，但扶苏还是无条件地满足了他的要求。

很快，东海郡最顶尖的一批工匠，就被召集到了军营的一处独立大帐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这个大帐被列为禁区，由蒙恬的亲兵亲自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人们只知道，国师大人正带着一群工匠，在里面捣鼓一个什么神秘的东西。

大帐内，嬴衍正指挥着工匠们，进行着一项前所未有的创作。

“那个木球，再打磨得圆一点！要绝对的圆！”

“对，陶工师傅，用黏土，按照我画的这个形状，捏出大陆的轮廓来，要立体的！”

“画师先生，等会儿黏土干了，你就照着这个颜色，把山脉涂成褐色，平原涂成绿色，沙漠涂成黄色……”

在嬴衍的指挥下，工匠们先是用木头，制作了一个直径近两米的巨大球体。然后，陶工们根据嬴衍画出的草图，用黏土在球体表面，塑造出了一块块凹凸不平的、形状各异的大陆板块。

这些草图，自然是嬴衍凭借着后世的记忆，画出的世界地图。虽然不甚精确，但亚洲、欧洲、非洲、美洲、澳洲的基本轮廓，都已经具备了。

最后，画师们用天然的矿物颜料，为这些大陆，涂上了颜色。

三天后，当大帐的门帘，再次被拉开时。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时代世界观的伟大造物，呈现在了扶苏和蒙恬等人面前。

那是一个巨大的、色彩斑谰的球体。它被一个精巧的木制支架斜斜地支撑着，可以自由转动。球体上，有蓝色的海洋，有绿色和黄色的陆地，陆地上，还有褐色的、高耸的“山脉”。

“这……这是什么？”扶苏看着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东西，喃喃地问道。

“这，就是我们的世界。”嬴衍的小脸上，带着一丝神圣和庄严。

他走到那个巨大的球体前，伸出小手，指着上面那片熟悉的、形如雄鸡的亚洲大陆板块。

“我师父说，我们脚下的大地，不是天圆地方，而是一个巨大的球。我们把它叫做‘地球’。”

“我们大秦，就在这里。”他指着板块上的一个点。

“往西走，穿过这片大沙漠和高山，是身毒（印度），再往西，是安息（波斯），还有更遥远的大秦（罗马帝国）。”

“往南走，越过这片大海，是巨大的南方大陆（澳洲）。”

“而往东……”嬴衍的手指，划过一片广阔的蓝色海洋，“穿过这片大海，这里，有一个个小岛连成的长串，看到了吗？”

扶苏和蒙恬等人，凑了过去。他们顺着嬴衍的手指，果然看到在巨大陆地的东边，有一串南北走向的、狭长的岛屿链。

“这里，”嬴衍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那串岛屿上，“就是那个大骗子徐福，去的所谓‘瀛洲’仙山！”

轰！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像是炸开了一道响雷。

世界……是个球？

我们，住在一个巨大的球上？

这个认知，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这完全推翻了他们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世界观。

“这……这怎么可能？”一个官员脸色发白，颤声问道，“如果世界是球，那住在下面的人，为什么不会掉下去？”

“因为，这个大球有吸力啊！”嬴衍早就料到他们会有此一问，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道，“就像磁石吸铁一样，地球把它表面上所有的东西，都牢牢地吸向它的中心。所以不管是人，是房子，还是海水，都不会掉下去。”

虽然还是听得半懂不懂，但“磁石吸铁”这个比喻，他们是明白了。

扶苏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被称作“地球仪”的东西，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然后又以一种更加宏伟、更加壮丽的方式，重塑了。

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小衍为什么总说海的另一边还有世界！

明白了小衍为什么对海外贸易如此执着！

因为，在这个巨大的球上，大秦虽然广袤，但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在那无尽的蓝色海洋之外，还有着太多太多的未知，太多的可能！

“来人！”扶苏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把徐福，给我带上来！”

很快，面容憔悴的徐福，被带到了大帐之中。

当他看到那个巨大的、色彩斑斓的地球仪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那上面描绘的陆地和海洋，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

“徐福，”扶苏指着地球仪，冷冷地说道，“你不是说，瀛洲仙山，缥缈无踪，无法描绘吗？”

“你看这里。”扶苏亲自转动地球仪，将那串日本列岛，转到了徐福的面前，“本宫告诉你，你去的，根本不是什么仙山！而是大秦以东，这片名为‘东瀛’的群岛！”

“你欺骗父皇，私吞财宝，圈养军民，意图在海外自立为王！你可知罪？！”

徐福看着那个地球仪上，被清晰标注出来的，与他记忆中无比吻合的岛屿轮廓，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他耗费了十几年才找到的，自以为无人知晓的世外桃源，竟然会被人如此清晰地，描绘在一个诡异的球上？

难道……难道这世上，真有全知全能的神仙？

他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地球仪这件“神器”，彻底击溃了。

“扑通”一声，徐福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他知道，他完了。

在这个能够洞悉天地玄机的“神物”面前，他的一切谎言，都显得那么苍白和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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