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赢阴曼

“探索号”的成功下水，标志着大秦已经拥有了迈向深蓝的硬件基础。

扶苏雄心勃勃，立刻开始筹备第一次远航。他与蒙恬、嬴衍以及新成立的“大秦皇家海军”的一众官员们，夜以继日地商讨着航线、补给、人员选拔等一系列问题。

他们的初步计划，是沿着海岸线南下，探索传说中的南海之外，是否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中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从东边的海面上传来，打乱了所有的部署。

一支船队的瞭望哨，在海上发现了一支悬挂着大秦旗帜，但船型老旧、船身破败的船队，正朝着东海郡的港口驶来。经过旗语询问，对方的身份，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来者，竟是十几年前，奉始皇帝之命，出海寻求仙药的方士，徐福！

这个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徐福！

这个名字，在大秦，尤其是对于皇室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当年，他率领三千童男童女，以及无数的金银财宝、能工巧匠，乘坐楼船，浩浩荡荡地驶入大海，去寻找那传说中的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为始皇帝求取长生不老之药。

然而，他一去十几年，音讯全无。

有人说，他早已葬身鱼腹；有人说，他找到了仙山，自己成了仙；更多的人，则认为他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子，卷走了大秦的财富，在海外的某个岛屿上，自立为王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已经渐渐淡忘了这个人和这件事。没想到，在十几年后的今天，他竟然回来了！

扶苏接到禀报，也是震惊不已。他立刻下令，让港口严加戒备，同时派人飞马加急，将此事禀报远在咸阳的父皇。

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徐福的船队，缓缓地驶入了东海港。

十几艘楼船，早已不复当年的华丽。船身上布满了青苔和藤壶，风帆破破烂烂，桅杆也断了几根，看上去，就像是一群在海上颠沛流离了多年的难民。

一个身穿陈旧道袍，但依旧努力维持着仙风道骨模样的老者，在几名弟子的搀扶下，走下了舷梯。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瘦，但一双眼睛，却依旧精光四射，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

他，正是徐福。

“罪臣徐福，叩见太子殿下！”

一见到前来迎接的扶苏，徐福立刻挣开弟子的搀扶，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扶苏看着他，心情复杂。对于父皇晚年痴迷于寻仙问道，他是持反对意见的。但眼前这个人，毕竟是奉父皇之命出海，如今历经艰辛归来，他也不好过于冷淡。

“徐福，请起。”扶苏的声音很平静，“你离乡十数载，今日归来，有何话说？”

“殿下啊！”徐福抬起头，脸上带着无尽的沧桑和激动，“罪臣……幸不辱命！罪臣，找到仙山了！”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找到了仙山？

跟在扶苏身后的官员和将领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这世上，真有神仙？

扶苏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他本能地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哦？仙山何在？仙药何在？”扶苏追问道。

“殿下，此事说来话长，请容罪臣，详细禀报。”

在大帐之内，徐福对着扶苏，以及蒙恬、嬴衍等人，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了他这十几年的“传奇经历”。

在他的描述中，他们一出海，就遇到了滔天巨浪，船队差点覆灭。他们在海上漂流了数年，历经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终于在一片迷雾之中，找到了传说中的三座仙山之一——瀛洲。

那瀛洲仙岛上，宫阙巍峨，仙乐缥缈，有神仙居住。神仙感念始皇帝一统六合之功，愿意赐下长生不老之药。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只是……那神仙言道，仙药乃是逆天之物，不可轻易授予凡人。若想求得仙药，大秦需再献上黄金十万斤，白银百万斤，以及各类工匠三千人，以示诚意。神仙还赐予罪臣一些仙草、神兽，作为信物，让罪臣带回中土，以证所言非虚。”

说着，他一挥手，他的弟子们便呈上了几个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装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植物标本，还有几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长相有些奇特的野鸡和猴子。

在场的官员们，看着这些“信物”，都有些将信将疑。这些东西，他们确实从未见过，或许，真的是来自仙山？

如果徐福说的是真的，那长生不老，岂不是指日可待？一时间，不少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扶苏看着那些所谓的“仙草神兽”，眉头却皱得更深了。他虽然不认识这些东西，但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猫腻。

就在大帐内气氛变得诡异之时，一个清脆的、带着几分不屑的声音，响了起来。

“骗子！大骗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开口的，正是坐在扶苏身边，一直默不作声啃着果盘的国师嬴衍。

小家伙把啃了一半的苹果往桌上一扔，跳下凳子，走到徐福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徐福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孩，搞得一愣。他离国太久，根本不认识这位新晋的“国师”大人。

“小娃娃，休得胡言！我乃……”

“你就是个大骗子！”嬴衍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指着他的鼻子说道，“我师父说了，天底下根本就没有什么神仙！更没有什么长生不老药！你说的那些，都是编出来骗人的！”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一个黄口小儿，竟敢当众指责徐福，还否定神仙之说？

徐福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好歹也是在始皇帝面前都说得上话的方士，岂能容忍一个孩子如此羞辱。

“竖子无礼！你师父是何人？竟敢妄议神仙之事！”徐福怒道。

“我师父就是神仙！”嬴衍挺起小胸脯，理直气壮地回敬道，“我师父说了，你这种骗子，他见得多了！我问你，你说你去了瀛洲仙岛，那仙岛在哪个方向？离我们这里有多远？要走多少天？”

徐福一滞，支支吾吾地说道：“仙踪缥缈，岂能以凡间里数计……”

“好，那我不问你路程。”嬴衍又问，“你说岛上有神仙，那神仙长什么样？是三头六臂，还是青面獠牙？他们平时吃什么？喝什么？他们拉不拉屎？拉出来的屎，是不是香的？”

“噗——”

嬴衍这一连串“童言无忌”却又刁钻无比的问题，让在场不少人都没忍住，笑了出来。就连一向严肃的蒙恬，嘴角都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徐福的脸，则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被这些问题问得是哑口无言，狼狈不堪。神仙拉不拉屎？这种问题，他怎么回答？

“你……你……你强词夺理！”徐福气得浑身发抖。

“我哪里强词夺理了？”嬴衍不依不饶，他走到那些“信物”箱子前，指着里面的一株植物说道，“你说这是仙草？我怎么看着，它就跟海边一种能吃的野菜长得差不多？还有这个，你说这是神兽？”

他指着笼子里那只所谓的“神鸡”，撇了撇嘴：“这不就是一只尾巴长了点的野鸡吗？烤来吃，味道肯定不错！”

他又指着那只猴子：“还有这个，长得贼眉鼠眼的，哪有半点神兽的样子？我看还没我们华山上的猴子威风呢！”

嬴衍的话，虽然粗俗，却一下子点醒了众人。

是啊，这些所谓的“信物”，仔细看看，好像确实没什么神奇之处。植物看着普通，动物也只是长相有些奇特罢了。

徐福的骗局，在嬴衍这番简单粗暴的“降维打击”之下，开始出现了裂痕。

扶苏看着徐福那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的脸色，心中已经了然。

他知道，小衍是对的。

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嬴衍看着徐福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冷笑。跟我玩这套？我可是看过《走近科学》长大的！

他决定，给这个老骗子，来上最后一击。

他转过身，对着扶苏，用一种石破天惊的语气，大声说道：“大哥！他根本没找到什么仙山！他就是找到了一个没人住的大岛，把我们大秦的三千童男童女和金银财宝都私吞了！现在钱花完了，人手也不够了，就跑回来，想骗我们更多的钱，去帮他建他自己的国家！”

“不信？你问他，敢不敢把他去过的那个‘瀛洲’，在地图上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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