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论战

“新式神器的图纸？”

扶苏低下头，看着一脸神秘的弟弟，有些没反应过来。

“对！”嬴衍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上写满了“快夸我”的得意，“我师父说了，光有神种还不行，还得有神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走走走，大哥，给我找纸和笔来，我画给你看！”

嬴衍不由分说，拉着扶苏就往官署的内堂走。

扶苏虽然满心疑惑，但出于对弟弟的信任，还是立刻吩咐人取来了上好的竹简和笔墨。

嬴衍个子太矮，够不着桌子，干脆让人把竹简铺在地上，自己趴在地上，拿起毛笔，蘸了蘸墨。

他毕竟是个六岁的孩子，毛笔字写得歪歪扭扭，但他画图的本事却不赖。前世为了哄自家老爷子开心，他没少照着书本画那些古代的机械图。

此刻，他回忆着脑海中曲辕犁的构造图，一笔一划地在竹简上勾勒起来。

扶苏和一旁闻讯赶来的郑国，都好奇地蹲下身，看着地上的竹简。

只见嬴衍先是画了一个犁头，然后是犁壁、犁评、犁建，最后，是最关键的犁辕和犁梢。

他的画法很奇怪，不是传统的水墨画，而是用了后世工程制图的画法，有主视图，有侧视图，还在关键部位做了分解图，并用歪歪扭扭的字迹标注了名称。

“这是……犁？”郑国看着那弯曲的犁辕，和可以调节犁头深浅的犁评，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他跟农具打了一辈子交道，秦国所有的犁，他都了如指掌。可眼前这东西，造型也太古怪了，跟他见过的任何一种犁都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那个弯曲的犁辕，这有什么用？直来直去不是更省力吗？

扶苏也看不懂，但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

嬴衍画完最后一笔，扔下毛笔，拍了拍手上的墨迹，指着地上的图纸，开始了他的“产品发布会”。

“看好了啊，这叫曲辕犁！”

“首先，看这里，”他指着弯曲的犁辕，“为什么是弯的？因为这样可以减少耕地时的阻力，而且转弯更方便！不像现在的老牛犁，笨得要死，在地头转个弯都费劲。”

“再看这里，”他又指向犁评，“这个东西，可以上下移动，用来控制犁头入土的深浅。地硬了，就调深一点；地软了，就调浅一点。是不是很方便？”

“还有这个，犁壁！”他重点指着那个圆滑的部件，“它可以在翻开泥土的同时，把土块推到一边，还能把下面的新土翻上来。这样翻出来的地，又松又平，都不用人再跟在后面用锄头敲了！”

嬴衍一口气讲完了曲辕犁的三大优点，然后看着目瞪口呆的扶苏和郑国，总结道：“综上所述，我这个新式神犁，跟现在的老牛犁比起来，有三大好处：第一，省力！以前要两个人扶犁，现在一个人就行！第二，省牛！以前要两头牛拉，现在一头壮一点的牛就够了！第三，效率高！一天能耕的地，至少是以前的三倍！”

整个内堂，一片寂静。

扶苏和郑国，还有周围围观的几个农部官员，全都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那张图纸，脑子里嗡嗡作响。

一个人，一头牛，效率提高三倍？

如果这是真的，那……那这已经不是什么“神器”了，这简直是开天辟地的发明！

这东西的意义，甚至比那亩产千斤的神物还要重大！

神物再好，也得先有地种。而大秦地广人稀，有大片的土地因为缺少人力和耕牛而荒芜。

如果有了这个曲辕犁，耕地的效率大大提高，那就意味着，可以用同样的人力，开垦出比以前多几倍的土地！

这对于整个大秦的农业，对于整个国家的国力，将是怎样一种颠覆性的提升？

“国……国师大人……”郑国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指着图纸，嘴唇哆嗦着，“此物……此物当真有如此神效？”

他不信，他不敢信。这太夸张了，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光说不练假把式！”嬴衍小手一挥，霸气十足地说道，“郑尚书，你立刻去找几个最好的工匠来，照着我这个图纸，给我打一个样品出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是！是！”郑国如梦初醒，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一把抢过地上的竹简，像是抱着稀世珍宝一样，转身就往外跑。

“老臣这就去！这就去少府监，找最好的匠人！”

看着郑国火急火燎的背影，扶苏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蹲下身，扶着嬴衍的肩膀，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小衍，你……你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你那个师父，究竟是什么人？”

他真的无法想象，一个能教出这种弟子的“神仙”，该是何等通天彻地的人物。

“嘿嘿，我师父的本事大着呢！这只是开胃小菜。”嬴衍故作神秘地说道，“大哥，你就等着瞧好吧！”

扶苏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嬴衍的脑袋。

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就是上天赐给大秦的宝藏。一个永远能给人带来惊喜的宝藏。

……

三天后，咸阳城外，渭水边上那片新开垦的试验田里，人山人海。

农部尚书郑国，拿着一张新鲜出炉的曲辕犁，要当众试验的消息，不胫而走。

嬴政听闻此事，龙颜大悦，竟然亲自带着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地赶来围观。

百姓们听说皇帝都来了，更是从四面八方涌来，把试验田围得水泄不通。

大家都想亲眼看看，那个传说中能让耕地效率提高三倍的“神犁”，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试验田中央，郑国亲自牵着一头健壮的黄牛，牛身上套着的，正是一张崭新的曲辕犁。

那曲辕犁通体由坚硬的铁木制成，犁头和犁壁则是用百炼精钢打造，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它小巧而精致，线条流畅，充满了力量感。

王贲等一众武将，围在最前面，对着那曲辕犁指指点点。

“嘿，这玩意儿看着是比老犁轻便不少。”

“就这么个小东西，真能比老犁快三倍？俺不信。”

冯去疾等文官则站在另一边，虽然看不懂，但也都是一脸好奇。

最高处，嬴政、扶苏和嬴衍，坐在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俯瞰着全场。

“父皇，您怎么也来了？”扶苏有些意外。

“朕的国师发明了神器，朕这个做父皇的，能不来捧场吗？”嬴政哈哈大笑，心情极好。他看了一眼旁边正啃着苹果的嬴衍，眼神里全是骄傲。

“吉时已到！”随着一声高喊，全场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场中的郑国身上。

只见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犁梢，对着牛屁股轻轻一拍：“驾！”

黄牛迈开蹄子，开始往前走。

奇迹，发生了。

那曲辕犁的犁头，轻松地破开坚实的土地。随着黄牛前进，一道深深的犁沟被翻了出来，黑色的新土被光滑的犁壁推向一侧，形成整齐的土垄。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不费力。

郑国只需要用很小的力气扶着犁梢，控制方向即可，完全没有以前使用直辕犁时的那种笨重和吃力感。

“快！太快了！”

“你们看，那土翻得多深，多松！”

“天啊，真的只要一个人一头牛就行！”

围观的百姓中，有许多经验丰富的老农，他们一看这架势，眼睛都直了，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们用了一辈子直辕犁，太清楚耕地的辛苦了。以前耕一亩地，牛要累得直喘气，人更是腰酸背痛。

可现在，看郑国那轻松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在田里散步！

王贲等武将也都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滴个乖乖……这……这也太快了！”一个将军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们虽然不懂种地，但他们懂效率。这种效率，简直是碾压式的！

冯去疾等文官，也是看得心神俱震。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陛下会对那个小国师如此看重。

这种经天纬地的才能，足以改变一个国家的根本！

高台上，嬴政“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双拳紧握，虎目中精光爆射，死死地盯着下方那道不断延伸的犁沟。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无数荒地变成良田！

他看到了大秦的粮仓堆积如山！

他看到了他的铁骑，再也无需为粮草发愁，可以驰骋到更远的地方！

“好！好！好！”嬴政连说三个“好”字，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一把抱起身边的嬴衍，在他脑门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嬴衍！你又为大秦，立下不世之功！”

而此刻，场中的试验已经结束。一亩见方的土地，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就被郑国一个人，一头牛，轻松地耕完了。

郑国扔下犁梢，激动得老泪纵横，他跑到高台下，跪倒在地，高举着双手，声音嘶哑地喊道：“陛下！神器！此乃真正的神器啊！有此神器，我大秦何愁不兴！何愁天下不太平啊！”

“我大秦万年！陛下万岁！”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整个试验田周围，无论是官员、士兵还是百姓，全都沸腾了。

“大秦万年！陛下万岁！”

“国师大人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经久不息。

所有人都用最狂热、最崇拜的目光，望着高台上那个被始皇帝抱在怀里的六岁孩童。

这一刻，再也无人怀疑他的“国师”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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