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陛下，时代变了

沙丘的阴霾，随着赵高、李斯、胡亥三人的倒台而一扫而空。

嬴政的身体在丹药的作用下日渐好转，精神也因为有了赵小衍和神物的出现而变得前所未有的矍铄。

东巡的队伍，在停留了数日之后，终于踏上了返回咸阳的归途。

只不过，来时浩浩荡荡，声势煊赫，回去时，却低调了许多。

丞相李斯被贬，中车府令赵高暴毙，公子胡亥被圈禁。这三件大事，虽然被嬴政用铁腕手段压了下来，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一些风声，还是不可避免地传了出去。

整个东巡队伍的气氛，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尤其是那些随行的官员，一个个都成了闷葫芦，谨言慎行，生怕说错一句话，就步了李斯的后尘。

他们都在暗中观察，观察那个突然冒出来，并且深受陛下宠爱的小公子，赵小衍。

这个孩子的出现，就像一颗投入棋盘的石子，彻底打乱了所有人的布局。

未来的大秦，究竟会走向何方？谁也说不准。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小公子，将是那风暴的中心。

与外界的压抑气氛不同，嬴政的御驾之内，却是一片温馨和乐。

这辆堪称当时最豪华的“房车”，被嬴政下令改造了一番。里面不仅铺上了厚厚的波斯地毯，还添置了许多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和零食。

嬴政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赵小衍，吃饭要亲自喂，睡觉要亲自哄，甚至连处理政务，都把他抱在腿上。

这份宠爱，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赵小衍也很享受这种顶级VIP待遇。被人伺候，尤其是被千古一帝当成宝一样伺候，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当然，他也没忘记自己的正事。

“爹，这车坐着好颠呀，我的屁股都快颠成八瓣了。”赵小衍揉着自己的小屁股，抱怨道。

秦朝的马车，减震基本为零，完全是硬连接。别说是小孩，就是成年人坐久了，也得被颠得七荤八素。

“哦？是吗？”嬴政闻言，立刻紧张起来，“是爹疏忽了。来人，把车赶得再慢一些，稳一些。”

“爹，光慢没用。”赵小衍摇了摇头，“是车子本身的问题。车的轮子是直接连在车厢上的，地上一有不平，车厢就跟着晃。要是能在轮子和车厢之间，加一个能伸缩的东西，把晃动给抵消掉，那就舒服多啦。”

能伸缩的东西？

抵消晃动？

嬴政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词，他听都没听过。

“这……叫什么？”嬴政好奇地问道。

“这个嘛……老爷爷管它叫‘弹簧’。”赵小衍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就是用很有弹性的钢条，绕成一圈一圈的样子。把它装在车轴上，就能起到减震的作用了。”

弹簧减震。

这是一个划时代的理念。

嬴政虽然听不懂原理，但他是个行动派。他立刻就叫来了随行的工匠，让赵小衍给他们描述那个所谓的“弹簧”是个什么东西。

工匠们听得也是满头雾水，什么弹性，什么绕成圈，他们根本无法想象。

赵小衍急了，他找来一根有韧性的柳条，又找来一根笔杆，当场就给他们做了一个最简单的示范。他把柳条一圈一圈地绕在笔杆上，然后抽掉笔杆，一个简易的弹簧模型就出现了。

“就是这样。”赵小衍把柳条模型按了按，它果然一伸一缩的，“只不过，要用钢来做，而且要做得很大，很有力才行。”

工匠们看着那个小小的柳条圈，若有所思。

嬴政则是眼睛放光。他虽然不懂具体的技术，但他能看到这种东西背后蕴含的巨大价值。

如果真的能造出这种“弹簧”，那不仅是马车，大秦所有的军械，比如弩机，投石车，是不是都能用上？

这小小的东西，很可能会引发一场军事技术的革命。

“好，好东西。”嬴政当即下令，“你们几个，就跟着小衍公子，专门研究这个东西。需要什么材料，直接跟王贲说，朕要你们在回到咸阳之前，把它给朕造出来。”

“唯。”几个工匠领了圣旨，如获至宝地捧着那个柳条模型退下了。

赵小衍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嘿嘿一笑。

他要做的，就是这样。

不断地抛出一些超越时代的小东西，来巩固自己在嬴政心中“仙人弟子”的形象。同时，也用这些技术，一点一点地推动大秦这辆古老的战车，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车队一路西行，速度不快。

这一日，行至一处郡县。地方官早已接到消息，在路边跪迎。

嬴政本不想停留，但赵小衍却掀开车帘，好奇地看着外面。

他看到，路边跪着的百姓，大多面黄肌瘦，神情麻木。田地里的庄稼，也长得稀稀拉拉，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爹，这里的人，好像都吃不饱饭。”赵小衍轻声说道。

嬴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虽然极力推行郡县制，加强中央集权，但天高皇帝远，地方官吏的治理水平，还是良莠不齐。有些官员，只知道横征暴敛，根本不管百姓死活。

“传此地郡守觐见。”嬴政的声音，冷了下来。

很快，一个穿着官服，脑满肠肥的中年胖子，被带到了御驾前。

“臣，南阳郡守李默，叩见陛下。”那胖子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筛糠。

“李默。”嬴政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朕问你，南阳郡今年收成如何？百姓可还安好？”

“回……回陛下。”李默汗如雨下，“南阳郡今年风调雨顺，收成……收成尚可。百姓安居乐业，都……都感念陛下天恩。”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根本不敢看嬴政。

赵小衍坐在车里，撇了撇嘴。

这个死胖子，睁着眼睛说瞎话。外面的百姓都快饿死了，他还在这儿“风调雨顺”。

嬴政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了李默在撒谎。

“是吗？”嬴政冷笑一声，“既然收成尚可，为何朕看外面的田地，大多荒芜？百姓面有菜色？”

“这……这个……”李默的冷汗，把后背的衣服都浸湿了，“这个是……是因为……有些刁民，懒惰成性，不好好耕种。臣……臣已经在严加管教了。”

把责任推到百姓身上？

嬴.政的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就在他准备下令将这个贪官拖出去砍了的时候，赵小衍却拉了拉他的袖子。

“爹，别急着杀他。”赵小衍小声说道，“杀了他容易，再找一个郡守也容易。但是，我们怎么知道，新来的官，就一定比他好呢？”

嬴政一愣。

赵小衍的话，问到了点子上。

大秦的官员选拔制度，还很不完善。主要依靠军功和举荐。这就导致了很多官员，要么是只会打仗的武夫，要么是只会钻营的门客，真正懂得治理地方的能臣，少之又少。

杀一个李默，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嬴政问道。

赵小衍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他要借这个机会，把后世的一项基本国策，给提前搬到大秦来。

“爹，我觉得，我们可以建立一个制度。”赵小衍说道，“我们可以给所有的郡守，县令，都定一个目标。比如，三年之内，要让他管辖的地方，人口增加多少，粮食产量增加多少，开垦了多少荒地。”

“每年呢，我们都派人去检查。完成了目标的，有赏，升官发财。完不成目标的，就地免职，回家种地。连续三年都完不成的，就抓起来，问他的罪。”

“这样一来，那些当官的，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为了升官，就不得不拼了命地去发展生产，去对老百姓好。因为老百姓过得好了，人口和粮食才会增加，他们的官才能当得稳。”

赵小衍用最通俗的语言，将后世的“官员绩效考核制度”给阐述了一遍。

嬴政听完，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感觉，一扇全新的大门，在他的面前缓缓打开。

是啊。

堵不如疏。

与其用严刑酷法去威慑官员，不如用利益去引导他们。

把官员的乌纱帽，和治下的民生，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这……这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想。

这个制度一旦推行，将从根本上改变大秦的官场生态。它将逼着那些只知道贪污享受的庸官，变成一个个为了政绩而努力的“能吏”。

“妙……实在是太妙了。”嬴政喃喃自语。

他看着赵小衍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宠爱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近乎崇拜的目光。

这个儿子，脑子里到底还装着多少治国安邦的奇思妙想？

他哪里是凡人，他分明就是上天派来辅佐自己的治世之神。

嬴政转过头，重新看向跪在地上，还在瑟瑟发抖的李默。

他心里的杀意，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思路。

“李默。”嬴政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今天，不杀你。”

李默闻言，如蒙大赦，拼命地磕头：“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天恩浩荡。”

“但是，朕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嬴政继续说道，“朕命你，三年之内，让南阳郡的粮食产量，翻上一番。若是做不到，朕不仅要你的脑袋，还要诛你的九族。”

“啊？”李默的头，僵在了地上。

粮食产量翻一番？

这怎么可能？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啊。

“怎么？你觉得做不到？”嬴政的眼睛眯了起来。

“臣……臣……”李默吓得魂飞魄散。

就在这时，赵小衍从车上跳了下来，走到了李默面前。

他奶声奶气地说道：“胖子叔叔，你别怕。我爹不是让你白干活。只要你完成了任务，我爹不仅不罚你，还会给你升官，让你当更大的官。”

“而且，我还可以教你一个办法，一个能让粮食增产的好办法。”

李默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个孩子是谁？他怎么敢在陛下面前如此说话？

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嬴政。

嬴政却笑着点了点头：“他是我大秦的公子。他的话，就是朕的话。他教你的办法，你必须不折不扣地去执行。”

李默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秦的公子？陛下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公子？

而且看样子，这位小公子的地位，高得吓人。

他不敢再多想，连忙对着赵小衍磕头：“小公子，请……请您指点。”

赵小衍清了清嗓子，背着小手，学着大人的样子，在李默面前踱起了步。

“我问你，你们这里种地，是不是把种子直接撒在地里，就不管了？”

“回……回公子，大致是如此。”李默老实回答。

“那不行。”赵小衍摇了摇头，“老爷爷说了，庄稼要想长得好，七分靠管，三分靠种。你们得学会一样东西，叫……精耕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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