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张百年老床承受了三个爷们儿的重量
“爷爷！”
傍晚时分，蓝天澜抵达了下营镇，高海河和陈爱国已等候在院门口。
陈家老宅不在风景区，周围的环境比较清净，路边还有农田，偶尔能看到在田埂上遛弯儿的鸡鸭鹅，一摇一摆，自由自在。
还有随地撒欢的猫猫狗狗，成群结队穿梭在田间马路，让蓝天澜有种误入世外桃源的感觉，烦闷的心情随之好转，在下车后，居然给高海河来了个熊抱，吓得对方立马摸向他的额头。
“这孩子没发烧吧？”
“是想爷爷了。”一旁的陈爱党笑着打趣道。
蓝天澜顺势说道：“我是来接爷爷回去的。”
高海河一听，连忙松开他，而后就微眯起本就不大的豆芽眼，将他好一番剔抽秃刷，“跟栗子吵架了？”
蓝天澜一怔，下意识提肛。
老爷子嘛时候变得这么火眼金睛了？
“呵！”
见他呆若木鸡，高海河一声嗤笑，背起了双手，“我虽然自己感情不丰富，但周围人各个都在情场上身经百战，我常年耳闻目染，早就对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情呐爱呐摸得门儿清了。”
“远的不说，就拿你陈爷爷来说吧……”
他忽地伸出右手，大拇指一翘再往陈爱党一指，后者顿觉紧张。
这老家伙要抖我丑事了！
高海河无视他频频射向自己的警告眼神，继续对蓝天澜说：“你陈爷爷这辈子的感情经历都可以拍成电视剧了，结了三次婚处了五个对象，要是他死了办丧事，前任现任可以凑齐两桌麻将。”
“我……”陈爱党气得想跳起来掐他。
但高海河迅速闪开了，拉着蓝天澜朝屋里走去，“这其中，少不了我的功劳，要不是我出主意，他哪能追到那么多对象。”
“那他离了那么多次婚，也是你的功劳？”蓝天澜忍不住揶揄道。
“嗐！那是他自己没本事，只知道摘花，不知道养护。”高海河毫不留情地说道。
话糙理不糙，陈爱党跟在二人身后，骂骂咧咧，但没有反驳。
“老陈摘花，老高我在旁边递剪刀，助他顺利拿下喜欢的鲜花，可后面他怎么养，我就不清楚了，也管不了，总不能守在花瓶旁吧？”
蓝天澜心觉在理，不停点头。
“说说你吧，怎么惹我的宝贝孙女儿生气了？”
高海河陡然话锋一转，表情也变得正色起来，不再像先前那样半认真半打趣了。
蓝天澜挠了挠头，老实巴交地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来求助爷爷你的嘛。”
紧接着，他就把昨晚跟高津蓉聊结婚的事讲了一遍，当然省略了聊天时的地点，以及二人没穿衣服的细节。
“天天没说错啥话呀，栗子咋会生气呢？”
听完后，陈爱党率先开口，百思不解。
“你们都不了解栗子。”
高海河再次背起双手，又用下巴点了点蓝天澜，“尤其是你。”
“要想把我的宝贝孙女儿娶回家，你的路还长着呢！”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少卖关子，说重点！”陈爱党睨了他一眼，最见不得他摆出一副高深的模样。
“去泡茶。”高海河冲他挥了挥手。
陈爱党又睨了他一眼，转头就去泡茶了，不过耳朵竖得老高，生怕错过半句话。
高海河拉着蓝天澜在沙发坐下后，试探着问道：“栗子给你讲过她以前喜欢的人吗？”
蓝天澜点头，大大方方地说：“讲过，肖俊嘛。”
“哦！”仔细观察着他的微表情，见他是真不介意，高海河才放心说道：“好多人都以为，栗子喜欢肖俊不喜欢大卫，是因为肖俊长得俊，殊不知啊，肖俊的魅力远不止皮相。”
听到这话，蓝天澜再次在心里感叹：幸好肖俊不直。
高海河由衷夸道：“肖俊从小就有大哥气度，不混黑道便当警察。”
“而栗子正好缺一个大哥，一个能护着她，为她领路的大哥。”
闻言，蓝天澜想到了高津蓉的身世，她其实不缺大哥，只是那个亲大哥没能保护她。
高海河坦率说道：“我就一个人，再怎么努力也没法给她一个完整的家，能把爹妈的角色扮演好都很吃力了，没法再扮哥哥。”
“我记得刚把栗子带回来的那两个月，她总是脚跟脚，生怕我转背就不见了，我蹲坑她都要在外面守着，要是我进去久了，就会喊我，问我是不是掉进坑里了…还好我那会儿不便秘。”
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高海河接着说道：“直到有天，我看见肖俊牵着她的小手，带她跨出了那道门槛，那道没有我领着她就不敢跨的院门槛，我忽然意识到，要把这孩子好好养大，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她需要朋友，需要有个能让她信赖的朋友领着她熟悉周围的环境，让她融入这里。”
“这个人自然是肖俊。”
“肖俊算是她在成长过程中的引路人。”
“可现在她长大了，不管是我还是肖俊，都没法再为她引路，需要她自己来慢慢摸索。”
“她现在的心境又回归到了初来天津时的茫然状态，当然，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她现在的茫然不是因生活环境的陌生，也不是没有安全感，而是对将来，对婚姻，仿佛雾里看花。”
“这时你恰好出现，成为了她的伴侣，她自然希望你来给她答案，或者带着她找到答案。”
“却没有料到，你也是茫然的，就像两个瞎子碰到一块儿，谁也没法为谁引路。”
“这让她很失望，但还没到生气的地步。”
说完，他看向蓝天澜的眼神变得深邃了，“你现在知道她为嘛生气了吗？”
“不知道。”陈爱党摇着头端来了两杯茶。
“你一边儿去！”高海河接过其中一个杯子，冲他挥了挥手。
“谢谢！”蓝天澜颔首致谢后，也接过了杯子，吹了吹茶面的热气，轻抿了一口，迟疑说道：“我不该敷衍她。”
“我以为她想结婚了，就顺着她的话来说，觉得这样会让她高兴。”
“她不可能高兴，因为你把架起来了，就像把人捧到她不愿站立的高度。”高海河进一步指出。
“原来是这样……”陈爱党捧着自己的茶杯坐到了蓝天澜身旁。
“栗子看着大大咧咧，其实特别敏感。”他又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蓝天澜。
蓝天澜猛点头，豁然开朗。
随后，他抱着茶杯一连喝了好几口，转头问高海河：“那爷爷你呢？你的心病又是什么？”
“咳咳咳……”猝不及防的高海河当场被呛到，一甩头，向他扔去了一个眼刀子，“滚！”
蓝天澜乖乖地滚了，滚到了那张大红木床上。
没白来！值回油钱了\(^o^)/
他舒舒服服地双手枕头，环顾着四角的立柱，还有床两侧的雕花围栏，嗅闻着历久弥新的淡淡木香，他分外满足。
“再往里躺点儿，我快掉下去了。”
蓦地，陈爱党的抱怨声从床外侧传来，骤然打断了蓝天澜的沉醉，他赶紧往内侧挪了挪，好让三人能在这张1.8米宽的床上躺整齐。
“陈爷爷，你家这床比我在故宫见到的龙床还气派。”蓝天澜笑着说。
陈爱党越过高海河问他：“你说的是那张酸枝木雕龙纹架子床？”
“嗯！”蓝天澜点头，回忆道：“我四岁那年跟我爸妈去逛故宫，啥都不懂，只有那张床看了又看，后来再去，也都是为了看那张床。”
“你不会是想躺上去过一把皇帝瘾吧？”高海河揶揄他。
蓝天澜说：“就是好奇睡在那样漂亮的床上会不会做美梦。”
“黄粱梦倒有可能。”高海河哂笑。
他也学蓝天澜那样，双手枕头，忆起了往昔：“栗子也是在四岁那年，我带她去了一趟北京，回来她就病了。”
“以为她鬼身上那次？”陈爱党对这事儿有些印象。
“哈？”蓝天澜一脸错愕，扭头看向高海河，“怎么回事啊？”
高海河回忆道：“我想着北京也不远，便带她去首都见见世面，在那里待了三天，回来后，她告诉我，喜欢长城，不喜欢故宫，我问她为嘛不喜欢故宫呀，她说里面困着许多亡魂，她还看见了好几个，我一听就吓坏了，小孩子眼睛纯净，说不定真就看见了嘛脏东西，我赶紧托人请来一位神婆帮她驱邪…结果你猜怎么着？”
“你闭嘴不许说！”
说完，不忘警告了知道内情的陈爱党一句。
陈爱党撇撇嘴。
蓝天澜仔细思索，“她应该…是病了吧？”
“哈哈哈…没错！”陈爱党大笑道。
“她去故宫前就中暑了，眼睛都是花的，把一个人看成两三个，但老高这个傻子不知道，最后还是他们隔壁的小张发现的，那会儿她都开始发热说胡话了。”
“我…第一次带孩子，没经验嘛。”高海河讪讪解释道。
“可那个神婆明明看出来栗子生病了，却骗我说她是从故宫里面带出了脏东西，气得我找到她家把她大骂了一顿，让她还了双倍的钱。”他又忿忿道。
“原来爷爷还大战过神棍啊！”蓝天澜笑道。
“我跟人吵架，从没输过。”高海河得意地翘起二郎腿，来回晃悠。
“别乱动，你想把我挤下去呀？”陈爱党一脚踹他腿上，又道：“我觉得吧，那个神婆的话，也不全是在撒谎，有些小孩子就是有阴阳眼。”
“虽然我们讲科学，但老祖宗的一些东西，还是有参考价值的。就拿这座八仙山来说吧，相传铁拐李等八位散仙游东海途径此处，觉得这里的奇峰、峡谷、幽林、秀水都很美，便降下祥云，在一块两米见方的巨石旁野餐小憩，后来人们就把这块巨石称为‘八仙桌子’，而这万亩山林故而得名‘八仙山’。”
“本来是挺祥气的一个地方，到了清朝却被划为‘风水禁地’，封闭了280多年，但正因人无人问津了这么久，才没被破坏，反倒因祸得福，所以再回头来看，又和一开始的传说对上了。”
“唔…似乎是这样。”高海河点点头，“这里的花花草草长得可真好，高家大院没被拆的时候，我也养了不少植物，春季时姹紫嫣红，院子像个花园一样。”
“所以高家大院又叫高家后花园呢。”陈爱党笑着说道。
“还有这名儿？”这还是蓝天澜第一次听说。
陈爱党对他说：“老高的‘园长’称号就是这么来的，他算是老城厢里面，把大杂院打理得最好的。”
“你确实比我更会养花。”他瞥向高海河，一语双关。
高海河笑笑，望着床顶无奈叹气，“哎…再也不是园长啰！”
“睡吧睡吧，梦里啥都有…哈呼……”陈爱党打着呵欠催促道。
不多时，两个老头儿的鼾声就此起彼伏。
蓝天澜没有睡意，倒不是被鼾声吵到了，而是回想起了高津蓉曾提到过的一件事，她一开始是让王大卫寻找带院子的小区，可找来找去，只有郊区的别墅才满足要求。
高海河肯定不愿远离老城厢，高津蓉自己也不愿意，最终在位置和户型上选择了前者。
“园长……”
渐渐地，蓝天澜呢喃着闭上了双眼。
梦里，他梦见八个人围在床前，对着床上并排睡的三人指指点点，他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不觉害怕，反而觉得正被一种祥和之气所笼罩。
等他次日醒来时，感觉神清气爽，思路畅通。
随即，他给高津蓉发去了短信：[我找到治你爷爷心病的药了！]
高津蓉：[你在八仙山上挖到人参了？]
蓝天澜哭笑不得，没有马上告诉她，而是问道：[方便接电话吗？]
高津蓉：[在蹲坑。]
收到这条回复，再瞅着正和陈爱党抢厕所的高海河，蓝天澜哑然失笑，“这对爷孙连生理作息都一样吗？”
[那不影响你发挥了，还是短信说吧。]
[？？？]
[你问问你们物业，能不能在你家窗户前用绿篱圈出一小块地方，只要能晾衣服，种花就行。]
[应该不可以吧，你让我问这个干嘛？]
[让你爷爷继续当园长啊！没有花园，怎么当园长？]
(https://www.yourxs.cc/chapter/5423293/11111064.html)
1秒记住游人小说网：www.your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your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