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治标不治本
“看你爷爷这跑路的速度，老腰肯定痊愈了。”
看完老爷子留在桌上的字条，蓝天澜笑着打趣。
高津蓉嗔了他一眼，又给高海河拨去一个电话，依旧关机。
“还联系不上？”蓝天澜见她紧锁着眉头，一边拿出打包袋的饭菜，一边问道：“你爷爷说去乡下歇歇，是回你们老家吗？”
高津蓉好笑，“高家大院儿都被拆了，哪儿来的老家？”
说完，她的笑容里透出了一抹苦涩，“折腾了这么久，还是治标不治本。”
蓝天澜走来搓了搓她的胳膊，“问问肖爷爷你爷爷去哪儿了吧，只要人安顿好了，就不用担心啥。”
“问他没用。”
高津蓉一摆手，又给陈爱党拨去了电话，“喂，陈爷爷，我爷爷在你那儿吗？”
陈爱党这次电话接得很快，不过信号不太好，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嗯啊！就在我旁边，打着呼呢…我在开车，到地儿再给你报个平安。”
“你和我爷爷要去哪儿啊？他留了张字条说去乡下歇歇，不会是去陈爷爷你爷爷的老家吧？”高津蓉问道。
“没错！”
“好吧，那陈爷爷你开车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个消息或者打个电话。”
挂了陈爱党的电话，高津蓉丢心落肠，转头对蓝天澜说：“去八仙山了，陈爷爷的爷爷生前就住在下营镇，后来一家人来南开区发展了，但祖宅还保留着，里面有老陈家的祠堂，比他们家的祖坟还宝贝，子孙们不管在天南海北，过年都要回去祭祖。”
蓝天澜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你爷爷这是被姜大姨给吓到了？跑那么远的地方躲她。”
提到姜大姨，高津蓉忙不迭给肖盘山打去电话，告诉了他高海河跑路的实情，无奈又遗憾，还满含歉意地说道：“肖爷爷，让你白忙活了，帮我给姜大姨道个歉吧，让她重新物色更好的老头儿，我爷爷没这个福气。”
“哎！”肖盘山叹了口气，“还以为这回终于成了。”
“姜大妹子哪里不好呀？他怎么就瞅不上人家？”他百思不解。
高津蓉坦言：“姜大姨很好，是我爷爷自己的问题，他…放不下我奶奶。”
闻言，肖盘山沉默了。
半晌后，才复又开口：“明明长了张坏老头儿的脸，却是个痴情的种。”
高津蓉哑然失笑。
“先吃饭吧。”
见她挂了电话，蓝天澜拉着她在桌前坐下，又帮她添好米饭。
“八仙山风景不错，待在那里总好过天天闷在家里强。”
高津蓉撇撇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苶然说道：“散完心回来，还不是会天天闷在家，除非肖俊来陪他说说话。”
蓝天澜拿筷子的手一抖，瞪大眼问道：“你爷爷…不会是……”
“我爷爷是直的。”高津蓉睨了他一眼，解释道：“我爷爷只是对肖俊的情感八卦兴趣盎然，就算是弥留之际，只要在他耳边说一句，肖俊交新男友了，他立马回光返照，多活几天。”
“我替你爷爷夸你一句‘真孝顺’啊！”蓝天澜揶揄道。
高津蓉不以为意地摇头晃脑。
蓝天澜给她夹了一块麻婆豆腐，委婉暗示道：“今晚夜色不错。”
高津蓉右眉一挑，“你想干嘛？”
蓝天澜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想干一点成年男女该干的事。”
两个小时后，他压在高津蓉的身上，逞心如意。
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问了一句：“你爷爷应该不会突然杀回来吧？”
高津蓉忍俊不禁，“如果陈爷爷没骗我，他们此刻多半已经躺在陈家祖宅那张大红木床上忆往昔了。”
“大红木床？睡过陈家祖先吗？”蓝天澜陡然来了兴趣。
高津蓉挠了挠脸颊，“我没见过，听爷爷说，那张床在清朝就有了，算是一件儿老古董。”
“那就是睡过好几位陈家祖先了。”蓝天澜自顾点点头，“你爷爷不觉得瘆得慌吗？”
“呃……”高津蓉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蓝天澜接着又道：“今晚肯定有很多人陪着你爷爷，他不会感到寂寞了。”
“你真烦！”高津蓉被他这话弄得汗毛直立，一巴掌拍他肩上。
蓝天澜咧开嘴角，“你今晚也不会寂寞。”
说罢，再次低下头吻住了高津蓉，又空出一只手去脱她的居家服。
高津蓉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就任由他扒光了自己，与他赤身相拥。
“栗子……”
蓝天澜忘情地吻着她，一路向下。
高津蓉微眯着双眼，像只正被人梳毛的懒猫，舒服得嘤咛不止。
她的余光瞥见窗户，见月光莹莹，在心里感叹：今晚确实好夜色！
“要不，咱俩结婚吧。”她骤然说道。
蓝天澜动作一顿，从被子下面钻出头来，含笑问道：“咱们栗子恨嫁了？”
“是我想给我爷爷冲喜，说不定我一结婚，他就踏实了。”高津蓉转过头，望向窗外。
“你认真的？”蓝天澜抚上她的额头。
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
高津蓉转过脸来，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我没病！我是认真的！”
蓝天澜也摆出了郑重其事的表情，“你突然说要结婚，对你爷爷来说，恐怕不是冲喜，而是提前敲响丧钟。”
“为嘛这么说？”高津蓉蹙眉。
蓝天澜还是那副正色的表情，“如果我是你爷爷，得知孙女儿打算嫁给在一起还不到半年的男朋友，一定会打断对方的腿。”
“原来是怕被我爷爷打断腿才劝我的啊？”高津蓉似笑非笑。
“当然不是。”蓝天澜摇头，“你爷爷追不上我。”
高津蓉哭笑不得，不由脑补起了那个画面来，高海河拿着棍子追着蓝天澜要打断他的腿，不料蓝天澜跑得太快了，二人一路从南开区追到滨海区，背后还跟着交警的巡逻摩托，喊话让他俩停下，说他俩超速了。
“栗子，其实…我一直以来没有结婚的念头。”
见高津蓉开始神游，蓝天澜收起玩笑的表情，实话实话。
“嗯？那你上次还说要在新建的老城厢买婚房？”高津蓉立即回神。
“我…那会儿就随口一说。”蓝天澜嗫嚅道。
“逗我玩儿的？”高津蓉顿时冷下了脸。
“也不是…算是一时兴起吧。”蓝天澜屈起左臂，撑住身体后，右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就是某个特定的场合，脑子里就蹦出了相应的话。”
“呵！”高津蓉扯着嘴角哂笑，“那现在呢？干完成年人的事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绝对没有！”蓝天澜指天誓日。
“栗子，我小时候一直以为，男女结婚以后，就该像我爸妈那样，各过各的，逢年过节，或者想对方了，才会住到一起。”
“你爸妈…不是没有离婚吗？”高津蓉不解问道。
“没离，也不会离，他俩感情很好，但却不是世俗眼中的美满夫妻。”蓝天澜说道。
而后，他翻身仰躺，双手枕头。
“可我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伉俪。”
“夫妻只是搭伙过日子，但伉俪要有共同的信仰或者共同的理想，两个人的思想情操是在一个层面上的。”
“我爸妈就是这种。”
“他们认为婚姻只是两个人的事，与家庭无关，所以，当年只扯了结婚证，没有摆席，逢年过节也是各回各家各找各爹妈，双方父母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完。”
“后来我妈在北京买了房，搬出了我外婆家，我爸继续在天津跟我爷爷奶奶一块儿住，他俩谁有时间就去对方那里，如果两个人都有时间，那就外出旅游。”
高津蓉叹为观止，“那你呢？我怎么感觉你像买一赠一的？”
“噗！”蓝天澜啼笑皆非。
“怎么能叫买一赠一呢？”他扭过头不满地看向高津蓉，“我才是真正的爱情结晶，而非传宗接代的香火。”
“我爸曾对我说过，他和我妈对于生孩子这件事，是随缘的，有就生下来，没有就不要，既不标榜丁克，也不会像其他夫妻那样到了年纪就必须生一个来完成任务。”
“但得知我妈怀孕后，他还是很高兴，但又不是普通父亲那种高兴，觉得有继承人了，而是为他们带来了一个全新的生命感到高兴，就像播下的种子长成了一棵树。”
“他们后来对我的养育也像在培养一棵树苗，按时浇水施肥，定期除虫，爱护但不宠溺，因为我不是猫猫狗狗，而是一棵树。”
待他讲完，高津蓉沉默了许久。
这是她第一次听蓝天澜讲起父母的事，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还有这样一种婚姻模式。
“蓝天澜，你是不是对家这个概念很模糊？就是将来属于你自己的那个家，你心里有画面吗？”
高津蓉转身看向他。
这个问题，她曾问过自己，可她回答不上来，脑中没有任何画面，所以想把这个问题交给未来的另一半来解答，可现在看来，眼前这个另一半似乎也没有答案。
蓝天澜认真思考了一下，“我觉得爱情的尽头不一定是婚姻。”
“你不想结婚吗？”高津蓉问。
蓝天澜迟疑摇头，“我没想过结不结婚这个问题。”
“你呢？”他也转过了身，与高津蓉面对面。
高津蓉抿了抿唇，“婚姻是制约，也是保障。”
蓝天澜从她眼中看出了对婚姻的迷茫，但她说出的这句话又显露出了她内心所缺失的安全感。
“栗子，如果你想结婚，那我们结吧，要是你爷爷非得靠打断我一条腿来解气，那就让他打，就算只剩一条腿，我也能让你幸福。”蓝天澜一本正经地说道。
语毕，一把搂住高津蓉，再次将她压到身下。
“滚吧你！”
谁料，高津蓉曲腿一脚将他踹翻，他猝不及防，滚到了床下。
“我有说我想结婚吗？”高津蓉气呼呼地裹紧了被子。
蓝天澜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哪里惹高津蓉生气了。
女人心，海底针啊！
当晚，蓝天澜滚去了高海河的房间睡觉，到第二天醒来高津蓉都没搭理过他。
目送着高津蓉出门的背影，他顶着一双黑眼圈愁容满面，“不结不高兴，结也不高兴，姑奶奶到底想怎样？”
一晚上没睡好，刚刚又被高津蓉甩了脸子，蓝天澜宛如霜打的茄子，往沙发一摊，就拿出手机给领导发了一条请假短信。
发完消息，把手机一扔，蓦地瞥见高王八正趴在鱼缸瞅自己，于是起身找来龟粮喂给它，“你瞧瞧你，爷爷不管你了，姐姐也不管。”
“你家那两个说风就是雨，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喂完高王八，无所事事的蓝天澜干脆把屋子打扫了一遍，还把冬被拿出到院子里晾晒。
正好碰见同样在晒被子的张大姨，惊得对方一张口就结巴，“天…天天…你都住进来了？”
“没没！”蓝天澜忙摇头，讪笑着解释道：“今天请了一天假，过来帮栗子收拾下屋子。”
“专门请假就为给栗子收拾屋子？”张大姨一听，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哎哟…老高享福啦！”
“老高！老高！”她忙转头朝高家的窗户叫嚷。
“咳！爷爷不在家。”蓝天澜小声道。
“啊？”张大姨一愣，转回头看向他，“嘛情况？”
“老高这是腾出地儿来让你和栗子处对象？”
“不像他的作风啊…啊！”
她一惊一乍，“你和栗子开快车把老高气跑了？”
蓝天澜顿时无语，又好笑，“爷爷和陈爷爷去八仙山散心了。”
“宝贝孙女儿被猪拱了…咳！有了心仪对象，他能不外出散散心嘛？”张大姨意味深长地说道。
蓝天澜感觉再说下去，张大姨会越想越歪，于是扯了个谎：“我待会儿也要去八仙山看看陈家祖宅那张大红木床，顺便接爷爷回来。”
谎话说了，就要圆上，否则就给高家爷孙丢脸了。
所以蓝天澜晒完被子，就开车直奔八仙山了，出发前发消息向高津蓉问了陈家老宅的具体地址。
高津蓉：[你去那里干嘛？]
蓝天澜：[去亲眼见识下那张大红木床。]
高津蓉：[……]
[那你再躺上一晚吧，好让你值回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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