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大问题出现

周里正蹲在地上，数着陶罐的数量。

“给李家庄三桶，王家庄两桶半，赵家村那口子井还有点泥水，给两桶就行……”

林晚听着他分配，手里没停，冲了几杯淡茶水放在旁边的小桌上。

“渴了就喝点，别中暑。”

后生们倒完水，额头上全是汗，却没人喊累，捧着茶水咕咚咕咚喝，眼睛里全是劲儿。

有个叫石头蛋的后生，咽了口茶水咂咂嘴。

“林姑娘，你这水是咋存的？咋总这么凉快？”

“藏在凉快地方了。”

林晚含糊应着，总不能说这是刚从现代水龙头接的。

周里正听见了，瞪了石头蛋一眼。

“问啥问？有水喝就不错了！赶紧把罐子扛好，别洒了！”

石头蛋嘿嘿笑两声，赶紧背起陶罐往肩上勒了勒。

王二丫把登记簿递过来让林晚签字，指着其中一行说：“这是给村西头瞎眼婆婆留的半罐水，她孙子昨儿摔了，得用干净水擦伤口。”

林晚签字时笔尖顿了顿。

“够吗？不够再分点。”

“够了够了，郎中前儿给的药膏还没用完呢。”王二丫笑得憨厚。

林晚这才稍稍心安。

后生们扛着陶罐，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他们走后，店里安静了没一会儿，门口就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接着进来个汉子，扛着个旧锄头，往地上一放。

“用这个换两桶水，俺婆娘发烧，得用干净水熬药。”

林晚看那锄头锈得厉害，却还结实，点头。

“够了，你等着，我给你装。”

汉子盯着水流进桶里，喉结动了动，突然问：“姑娘，听说附近村子的水是官府分的？俺们村啥时候能有？”

“快了，听说正在安排。”林晚递过水桶，“先回去给你婆娘熬药吧。”

汉子接过桶，说了句“谢谢”，扛着水桶快步走了，背影看着却轻快了不少。

***

日子像奶茶里的珍珠，慢慢滚着，不疾不徐。

分水的规矩定下来后，倒真安稳了些。

每天子时，周里正带着后生们来运本村的水。

晌午时分，其他村子派来的村民就守在店外的老槐树下，由王大柱夫妇按登记簿分罐。

谁也不多抢，谁也不少要。

林晚每天从现代接三十桶水，后厨总排得整整齐齐。

来换奶茶的人里，镇上的富贵人家渐渐成了主力，他们用碎银、玉佩换甜浆，偶尔还会多给些，说是“买个凉快”。

这天傍晚，林晚正查看煮的珍珠好了没，狗剩进来了。

手里捧着个豁口的陶碗，碗里装着小半把炒豆子，豆子瘪瘪的，还沾着沙土。

“林姑娘，换杯甜浆。”

他把陶碗往吧台上一放，脸有点红。

“俺娘说，这豆子是前儿在地里刨出来的，炒了炒，您别嫌少。”

林晚笑着给他冲了杯珍珠奶茶，多加了两勺珍珠。

“够了，快喝吧。”

狗剩吸着奶茶，眼睛瞟着窗外。

几个李家庄的妇人正蹲在外面，手里的陶罐空空的，嘴里念叨着“家里没余粮了”。

“林姑娘。”他压低声音，“俺们村的粟米是发了芽，可长得慢，地里的土还是干得裂口子，得天天浇水才能撑住。周里正说，照这光景，秋收怕是悬。”

林晚手里的动作顿了顿。

她知道这大旱的厉害，可亲眼看着希望的嫩芽被渴得打蔫，心里还是有点沉。

“先长着吧，总有盼头。”

她拍了拍狗剩的肩膀。

狗剩刚走，刘掌柜就带着伙计来了，这次换了三十桶水，说是给布庄的染缸用。

伙计们搬水时，他站在吧台前，看着林晚冲奶茶，忽然叹了口气：

“林姑娘，你这水是救了命，可粮食……难啊。”

他用折扇敲了敲掌心。

“镇上的粮铺早就关门了，剩下几家偷偷卖粮的，价码涨得能吓死人，一斗米能换半匹布，还是陈米，里面掺着沙子。”

林晚没接话，只是把找零的碎银递给他。

刘掌柜接过银子，又说：“前儿听说，王家庄有个老汉，为了半袋谷子，把家里唯一的耕牛都卖了。那牛瘦得只剩皮包骨，买主还嫌它拉不动犁……”

他摇摇头，带着伙计走了。

林晚望着他们的背影，终于意识到一个大问题来了。

水的问题缓解了一点，可粮食呢？

后半夜，店里清净下来，林晚正打算支折叠床，周里正来了。

他蹲在吧台前，双手抱着头，指缝里漏出几声叹气。

“周大哥，咋了？”林晚给他倒了杯热水。

周里正接过水杯，指尖在杯壁上蹭了蹭，声音哑得厉害。

“村东头的瞎眼婆婆，今晌午饿晕了。她家孙子把最后半块杂粮饼给她塞嘴里，自己蹲在墙角啃树皮……”

林晚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我让婆娘送了点小米过去，可家里也剩不多了。”周里正喝了口热水，“各村都这样，井里有水了，锅里却空了。前儿去县衙，听见县令跟苏大人解释，说赈灾粮在路上被劫了，一时半会儿到不了……”

“被劫了？”林晚皱起眉。

“谁说不是呢。”周里正苦笑，“说是山匪抢的，可谁知道是真是假。苏大人让再等等，可等着等着，人就饿垮了。”

他起身时，衣角扫到吧台上的账本，账本翻开着，上面记着这几日的进项：碎银十五两，玉佩三枚，金珠一颗……都是些能换钱的物件。

“林姑娘。”

周里正忽然开口，眼睛里带着点犹豫。

“你……你这儿除了水和甜浆，还有别的不？比如……面粉？小米？”

林晚沉默了。

她知道周里正不是贪心，是真急了。

可她能怎么办？

从现代运粮食过来？

先不说怎么解释来源，单是那数量，就不是她一个奶茶店能承担的。

“周大哥。”她慢慢开口，“我这店小，就卖水和甜浆，你也知道的。”

周里正眼里的光暗了暗，赶紧摆手。

“俺知道，俺就是随口问问，你别往心里去。”

他扛起空桶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背对着林晚说：

“其实……各村的人都在偷偷攒东西，有拿布换的，有拿农具换的，就盼着谁家能有口多余的粮。昨儿王家庄的里正还跟我说，要是再等不到赈灾粮，有水怕是也撑不了多久……”

林晚没应声，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手里的抹布攥得紧紧的，湿哒哒的水顺着指缝往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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