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排队的客人
老人这话一出，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是啊姑娘，您就是活菩萨！”
“俺们没别的，就这点东西，您别嫌弃！”
“求您发发慈悲，给点水吧！”
林晚听得心里发慌，赶紧摆手.
“别叫我菩萨，正常叫我就行。水有，大家别急，排好队，我一个个来。”
她转身从后厨抱出那箱矿泉水，又从吧台下翻出几个玻璃杯。
大家都很自觉，队伍排得整整齐齐，没人往前挤，也没人大声嚷嚷，只有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和偶尔响起的几声咳嗽。
林晚把电子价目表往吧台上挪了挪，又怕他们看不懂，干脆指着上面的字念：“珍珠仙露、椰果甜汤、乌龙清茶、奶味醇浆…… 都是甜口的，喝着润嗓子。”
刚才举着璞玉的年轻人往前凑了凑，眼睛瞪得溜圆。
“姑娘，这上面的字…… 有些俺不认。啥叫‘珍珠’？是海里的那种宝贝吗？”
林晚被他逗笑了，从罐子里舀出一勺珍珠，放在玻璃碗里。
“不是宝贝，就是用淀粉做的圆子，滑溜溜的，嚼着好玩。”
年轻人伸手想碰，又猛地缩回去，挠了挠头：“那…… 给俺来杯带珍珠的，就用这石头换。”
他把璞玉往吧台上一放，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
“行。”
林晚接过璞玉，掂量了一下，这石头看着确实透亮，说不定真是块好料，但眼下显然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
她麻利地煮珍珠、冲奶茶，最后往杯子里加了满满一勺。
“您的珍珠仙露，拿好。”
年轻人捧着杯子，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珍珠顺着吸管滑进嘴里，他“呀”地叫了一声，眼睛瞬间亮了。
“会动！这圆子在嘴里会动！”
后面的人都被他逗笑了，原本紧绷的气氛松快了不少。
“俺也要这个珍珠的！”
“给俺来杯清茶，俺不爱太甜的。”
“俺家娃能喝不？”
林晚应接不暇，一边点头一边煮茶：“都能喝，孩子的我多放糖，放心吧。”
那个背着半袋谷物的汉子排到跟前时，把麻袋往地上一放，“咚”的一声，看得出来分量不轻。
“姑娘，俺不换一杯，俺想换两罐，给家里婆娘和娃带回去。”
他搓着手，黝黑的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
“这谷子是今年最后收的，有点瘪，您别嫌弃。”
林晚掀开麻袋看了看，谷子确实颗粒瘦小，还混着不少沙土，但在这大旱的年月，能有这些已经不容易了。
“不嫌弃，太够了。”她拿出两个陈雅丽给的陶罐，都装满了奶茶，又往里面各加了一勺珍珠，“这个给孩子吃，路上别撒了。”
汉子接过陶罐，双手在衣角上蹭了蹭，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对着林晚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您，姑娘，您真是好人。”
排在汉子后面的是个抱着孩子的大婶，孩子大概三四岁，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趴在娘怀里蔫蔫的。
“姑娘，俺想用这布换杯热的，给娃暖暖身子。”她把粗麻布递过来，布上打着好几个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
林晚摸了摸那布，粗粝的质感磨得手心发痒，是实打实的好料子。
她没接布：“布您留着，做件衣裳比换杯奶茶划算。”
大婶愣住了，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
“这…… 这咋行？您都给俺东西了，俺不能白要啊。”
“咋是白要？”林晚把茶塞进她手里，指了指孩子干裂的嘴唇，“给三文钱就够了。”
大婶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掉在孩子脸上，孩子被烫得动了动，小嘴无意识地张了张。
现在的日子，水比什么都贵。
她赶紧抹了把泪，抱着孩子就往角落里躲，背对着人群小口小口给孩子喂奶茶，肩膀一抽一抽的。
林晚看着心里发酸，又从吧台底下翻出两包饼干，悄悄塞到她手里。
大婶抬头看她，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只是对着她用力点了点头。
队伍慢慢往前挪，吧台上的东西越堆越多。
半袋野果、一小捆草药、几块兽皮、甚至还有个用麦秸编的小篮子，精巧得很。
太贵重的林晚都没要，只收几枚铜钱，其余都一一收下，分门别类放好，实在没地方放的，就先堆在墙角，想着等会儿抽空整理。
那个郎中排到跟前时，手里提着的篮子里放着几株带着泥土的草药。
“姑娘，我不换喝的，想换点水。”他指了指篮子，“这是清热草，煮水喝能解暑，您要是不嫌弃……”
“不嫌弃，太有用了。”林晚赶紧拿出几个空水桶，“您要多少？我这儿有干净的水，随便装。”
郎中却摆摆手，从篮子里拿出个小瓦罐。
“不用多，装满这个就行。我是想给村里几个发烧的老人带点，他们喝不了甜的。”
林晚心里一暖，这郎中倒是细心。
她不仅装满了瓦罐，又往里面放了两包退烧药：“这个您拿着，上次那药要是用完了，就用这个，效果一样。”
郎中眼睛瞪得溜圆，捧着药包的手都在抖：“姑娘，这…… 这太贵重了，我那点草药换不起啊。”
“咋换不起？”林晚笑着把瓦罐递给他，“您救死扶伤，比我这卖水的厉害多了，这点东西算啥。”
郎中还想说什么，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哭闹声。
原来是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看着别人杯子里的椰果眼馋，非要让娘给她换，她娘正急得没办法。
林晚灵机一动，从柜子里翻出罐椰果，对着排队的人扬了扬。
“各位，今天新来的水晶果，嚼着脆生生的，想尝的可以加一勺，不用多换东西。”
“水晶果？”
孩子们一下子就不哭了，都仰着脖子看她手里的罐子。
林晚给每个孩子的杯子里都加了一勺椰果，看着他们吸溜着嘴，把杯子舔得干干净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开始泛白，远处的风声渐渐小了下去。
排在最后的是个老婆婆，手里攥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个晒干的野枣，皱巴巴的，核比肉还大。
“姑娘，俺就这点东西了。”老婆婆的牙都掉光了，说话漏风，“俺不换甜的，给俺半杯清茶就行，俺想尝尝啥味儿。”
林晚赶紧冲了杯温茶，递过去的时候，往她手里塞了块压缩饼干。
“这个您拿着，饿了就吃，泡水喝也行。”
老婆婆颤巍巍地接过，对着林晚笑了，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好姑娘，好姑娘啊……”
等最后一个人离开时，天已经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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