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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瞒天过海


中国人民银行广州分行,富丽堂皇的大厅内,冰凉的中央空调驱散了南国的湿热,却吹不散空气中那股无形的紧张。

李毅背着那个半旧的帆布包,径直走向VIP窗口。

当他将那张面值高达三万六千元的国库券凭单,连同一份身份证明,从窗口递进去时,整个柜台区域都安静了一瞬。

年轻的柜员小姐姐看着凭单上那串惊人的数字,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穿着朴素、稚气未脱的学生,手都抖了一下,连忙按下了呼叫铃。

很快,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约莫四十多岁、胸前别着“大堂经理”铭牌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出来。

他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但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像两把精巧的手术刀,充满了审视与警惕。

“这位同学,你好。”经理将李毅请到一旁的会客区,亲自给他倒了杯水,开门见山,“这么大额的国库券兑付,按照规定,我们需要核实一下资金来源的合法性,希望你理解。”

街对面的茶楼上,阿飞正用高倍望远镜死死锁定着银行大厅内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经理出现,看到李毅被“盘问”,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进了银行又怎么样?这么大一笔钱,没有正当来路,你看银行会不会给你兑!小子,你死定了!”

会客区内,面对经理那不容置疑的盘问,李毅脸上没有半分慌乱。

他只是平静地笑了笑,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份用牛皮纸袋精心包裹的文件。

“经理,您误会了。”他将文件推了过去,用一口字正腔圆、清晰沉稳的普通话,开始了他早已准备好的表演,“我不是来路不明的人,我是来支持家乡建设的。”

经理狐疑地打开牛皮纸袋,映入眼帘的,是一份打印精美、盖着鲜红印章的《华侨亲属遗产继承公证书》。

“我叔公是早年下南洋的老华侨,一辈子没娶妻生子,心里最挂念的就是家乡的后辈。”李毅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追忆与崇敬,“他老人家临终前,将毕生积蓄换成了国库券,通过特殊渠道转赠给我,遗愿只有一个让我用这笔钱,在家乡干出一番事业,支持国家发展。”

故事天衣无缝,公证书更是做得足以以假乱真。

经理脸上的警惕,瞬间化解了三分。

李毅仿佛没看到他表情的变化,继续不紧不慢地加码:“经理您是行家,应该知道,去年年底刚颁布的《关于鼓励华侨及港澳同胞投资的规定》里,第十七条明确指出,对于华侨的合法馈赠,金融机构应予以便利。我叔公就是看到了国家政策的春风,才下定决心,让我这个后辈,为改革开放添砖加瓦。”

这番话说完,经理脸上的警惕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与赞赏!

眼前这个少年,非但对答如流,甚至能随口引用国家最新颁布的、连他自己都记不太清的冷门政策!

这哪里是个普通学生?

分明是个背景深厚、深谙金融法规的精英子弟!

“原来是爱国华侨的后人!失敬失敬!”经理连忙站起身,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堆满了钦佩的笑容,“同学你放心,我们银行一定全力配合!”

“谢谢经理。”李毅点了点头,随即提出了那个最关键的要求,“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不要现金。”

“不要现金?”

“对,”李毅的语气不容置疑,“请帮我开具一张不记名的银行本票。金额,三十万。”

……

与此同时,银行外,好戏正式开场!

银行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大金链子、嘴里叼着烟的“暴发户”,提着一个鼓鼓囊囊、几乎要撑爆的黑色大旅行袋,鬼鬼祟祟地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冲了出来,朝着一条小巷疯狂跑去!

“在那边!是钱!”

埋伏在四周的十几个打手,瞬间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眼睛都红了,怒吼着从四面八方围堵了上去!

七成的人力,瞬间被这个最扎眼的目标吸引!

几乎在同一时间,银行正门。

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干部帽、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的身影,沉稳地走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步履从容,径直走到路边,上了一辆早已等候的出租车。

茶楼上,阿飞的瞳孔猛地一缩!

“是他那个学生头子!”他一把抓起大哥大,对着里面嘶吼道,“目标B出现!上车了!剩下的人,都给我跟上!死死咬住!”

他本人则第一个冲下楼,带着剩下最精锐的三成手下,像一群疯狗,死死地追着那辆出租车而去!

整个由豹哥精心布置的天罗地网,在短短三十秒内,就被两个虚假的靶子,撕扯得支离破碎!

几分钟后,银行大厅。

李毅办完了所有手续。

他将那张薄薄的、价值三十万的银行本票,像一张普通书签一样,随意地夹进了一本厚厚的《高等数学》里。

然后,他背起那个半旧的帆布包,像一个刚上完自习、准备回学校的普通学生,双手插兜,悠然自得地走出了银行大门。

门口仅剩的两个负责望风的小混混,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远处那辆已经快要消失的出租车上,对他这个毫不起眼的学生,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李毅走到对面的公交站台,在一群叽叽喳喳的中学生身后排队,然后挤上了一辆叮当作响、散发着柴油味的公共汽车。

随着车门缓缓关上,他彻底消失在了广州城喧嚣的人潮之中。

……

半小时后,城西的一条死胡同里。

“妈的!开!”

一个打手头目气急败坏地怒吼着,锋利的匕首狠狠划开了那个黑色的大旅行袋!

哗啦

倾泻而出的,不是成捆的钞票。

而是一堆被揉得皱巴巴的废报纸,和一块……沾着泥土的红砖。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东的另一条街上。

阿飞的车队终于将那辆出租车逼停。

他带着人如狼似虎地冲上前,一把拉开车门,将里面那个“干部”揪了出来,劈手夺过那个黑色的公文包!

他猛地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空空如也。

阿飞握着滚烫的大哥大,听着城西手下气急败坏的汇报,又看了看手里这个比脸还干净的空包,整个人呆立在喧闹的街头。

几十号兄弟,被对方三个人,耍得团团转。

他们像一群傻子,追逐着空气和砖头,跑遍了半个广州城。

一种智商被按在地上,用鞋底反复摩擦的、深入骨髓的巨大羞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第一次,感到了手脚冰凉。

电话那头,豹哥听完阿飞结结巴巴、颠三倒四的汇报,没有怒骂,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这寂静,比任何咆哮都让阿飞感到恐惧。

许久,听筒里传来豹哥那不带任何感情、冰冷得如同地狱寒风般的声音。

“查。”

“把他给我查出来。”

“就算把整个大学城翻个底朝天,我也要知道,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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