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抽干鱼塘
“砰！”
安全屋那扇薄薄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用一种近乎自杀式的力量狠狠撞开。
四眼哥阿光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已褪尽，嘴唇哆嗦着，那双一向精明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完了……全完了！”他靠在门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得像是破了的风箱，“豹哥……豹哥疯了！”
正在核对账目的陈东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阿光，冷静点，出什么事了？”
“冷静？我怎么冷静！”阿光的情绪彻底崩溃，他一把抓住陈东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鱼塘！鱼塘被他给抽干了！”
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将他今天凌晨所看到的地狱景象，用一种颠三倒四的方式倾泻而出。
“血……到处都是血！‘大声昌’的腿被人打断了，就扔在仓库门口！还有老城区那几个最大的串串，摊子全被砸了，人……人都不知道被拖到哪里去了！”
“整个广州城，所有跟国库券沾边的地下渠道，一夜之间，全被他用最血腥的法子给清场了！”阿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现在道上传遍了，‘豹哥清场，闲人免进’！谁敢再碰这玩意儿，就是跟他过不去！”
陈东听得脸色煞白，他猛地甩开阿光的手，快步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警惕地向外望去。
街道上看似平静，但他那颗被数据和逻辑武装起来的大脑，却在这一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这是……在逼我们现身。”陈东的声音无比凝重，“我们之前‘蚂蚁搬家’的法子，虽然成功了，但也彻底激怒了他。他找不到我们，就干脆把整个生态都给毁了！”
他猛地转身，看向角落里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少年，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绝望。
“李毅，我们手里那张最后的凭单……面值三万六，是金额最大的一张。现在，它已经成了一张废纸！一张随时会引来杀身之祸的烫手山芋！”
安全屋内的空气，凝重到了冰点。
阿光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陈东也紧握着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理性的判断：“李毅，收手吧。我们已经赚得够多了，犯不着为了这最后一张凭单，把命搭进去。我们先躲起来，等风头过去，等豹哥的耐心耗尽了，我们再想办法。”
这是最稳妥，也是唯一的选择。
然而，李毅没有回答。
在两人绝望的注视下，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了那张挂在墙上的广州市区地图前。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他拿起红笔时，笔帽拔开时发出的“咔哒”轻响。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圈出一个更偏僻、更隐秘的藏身之处。
李毅的笔尖，却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地图最中央、那个标注得最醒目、最堂皇的地点上。
他手腕一动，用那支红色的笔，在那片区域上，画下了一个清晰、决绝，甚至带着几分疯狂的圆圈。
中国人民银行，广州分行！
“不。”李毅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像一颗投入冰湖的巨石，瞬间击碎了屋内的死寂，“我们不躲。”
他转过身，看着早已目瞪口呆的陈东和阿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们去取钱。”
“你……你疯了？”阿光第一个尖叫起来，他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李毅，“去总行？那不是自投罗网吗？豹哥的人肯定把那里围得跟铁桶一样！”
“对！”陈东也急了，他快步上前，指着地图上的红圈，声音都在发颤，“豹哥的势力是渗透在城市的灰色地带，但他绝对有能力在任何一个关键节点布下眼线！我们一出现，就会被他的人发现！”
面对两人山崩海啸般的质疑，李毅的脸上没有半分动摇。
“你们都说错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强大自信，“豹哥的雷霆手段，看似无解，实则暴露了他最大的弱点他只敢在黑暗里行事。”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地图上那个红圈。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国家金融的心脏，是这座城市光天化日之下，最光明、最讲规矩的地方！他的爪牙可以在小巷里打断人的腿，但他敢在这里动手吗？他不敢。”
李毅的目光扫过两人，一字一句，如同重锤般敲在他们心上。
“越是混乱，就越要走向光明。他以为他抽干了鱼塘，我们就只能在烂泥里等死。他错了。”
“毅哥……可……就算我们在银行里是安全的，我们怎么出来？”阿光的声音依旧发虚，“他的人肯定会把银行外面堵死，我们一出门，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我们唯一需要解决的，不是怎么进去，而是怎么出来。”李毅的眼神变得锐利，他拿起笔，在地图上迅速画出几条线路，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口中成型。
“阿光，你等下就去火车站，买三张不同时间、去往三个不同方向的火车票。”
“陈东，你去百货大楼，买两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再准备一个和我的背包一模一样的空包。”
他看着两人，沉稳自信的气场，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们从恐慌的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
“他要围，我就让他看一场好戏。”
在李毅强大自信和严密逻辑的说服下，陈东和阿光眼中的绝望，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所取代。
李毅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两人，说出了那句宣告正面战争开启的宣言。
“他抽干了鱼塘，以为我就不敢下水了。”
“那我就偏要在他眼前，把最大的一条鱼捞走！”
……
下午两点，广州市中心，人民银行总行门口。
这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派繁华景象。
李毅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背着那个半旧的帆布书包，黑发被风微微吹起，像一个刚从大学校园里走出来的、再普通不过的学生。
他神情平静，步履从容，穿过宽阔的广场，一步一步，走向那栋象征着国家权威的庄严建筑。
街对面的茶楼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
阿飞正举着一个高倍望远镜，嘴里叼着烟，百无聊赖地扫视着银行门口的人群。
突然，他的动作猛地一僵，嘴里的烟都掉在了地上。
望远镜的视野里，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清晰地闯了进来！
是他！
那个把他们耍得团团转的少年！
阿飞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点燃，他震惊地看着那个身影，看着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上了银行高高的台阶，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他疯了？
阿飞用颤抖的手，猛地抓起桌上的大哥大，几乎是吼着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豹……豹哥！目标出现了！”
“他……他走进了总行！”
电话那头，豹哥正在闭目盘着佛珠，听到阿飞的汇报，他捻动佛珠的手，猛地一停。
片刻的沉默后，听筒里传来一阵低沉而危险的笑声。
“呵呵……有种。”
“他这是在告诉我，他不怕我。他以为躲进龟壳里，我就拿他没办法了？”
豹哥的语气瞬间变得冰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
“阿飞，把所有能动的人都叫上，把银行给我围起来，连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我倒要看看，他今天怎么揣着几十万，从我豹子的天罗地网里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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