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4
巧慧说因为若兰在府中不受宠，连下人都对她不甚尊重，这次的寿宴是表现的好机会，得借这次寿宴来树立若兰在府中的威信，这消息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若曦心中激起层层波澜。
她屏退巧慧后，立刻将心中的疑虑和愤懑向佳慧倾吐。
“佳慧，你不觉得这事蹊跷吗？”若曦眉头紧锁，声音压得极低，“十爷生辰，理应由八福晋这位嫡福晋主持操办，这才合规矩，如今八爷却点名让姐姐来办，这分明是僭越。
届时其他阿哥爷们携嫡福晋前来，看到的却是侧福晋在张罗，这让姐姐的脸往哪儿搁？
让八福晋的脸又往哪儿放？八爷他到底想做什么？他明明知道姐姐心里苦，为何还要这样逼她？”
说到最后，若曦的声音带上了哽咽，为姐姐感到深深的不平。
她想起姐姐曾经在西北草原上纵马驰骋的明媚模样，再对比如今在佛堂前捻珠诵经的沉寂，心中对八阿哥的怨愤更深了一层。
佳慧冷静地听着，待若曦情绪稍平，才缓缓分析道：“格格说得在理，这确是僭越，不合规矩。但正因如此，才更显八爷心思深沉。
您想，此事若办得不好，失了颜面，八爷和福晋固然脸上无光，但首当其冲被指责办事不力、不懂规矩的，会是侧福晋。
若办得好福晋心中会如何想？其他嫡福晋会如何看？侧福晋只会被推到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八爷此举，看似给侧福晋机会，实则是将她置于炭火之上。究其根本，或许正如格格所说，是一种逼迫。”
她靠近若曦，声音几不可闻，却字字清晰：“奴婢冷眼瞧着，八爷对大小姐，有种求而不得的执念。
他看中的，或许是当年那个鲜衣怒马、性情飞扬的马尔泰家格格，而非如今这个心如止水、避他如蛇蝎的侧福晋。
他让大小姐操办寿宴，或许就是想打破大小姐现在的平静，逼她走出佛堂，逼她重新卷入这府里的纷争，逼她变回他记忆里那个‘鲜活’的样子。”
若曦闻言，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怎么敢！他毁了我姐姐的幸福，如今还要连她最后一点清净都夺走吗？我绝不会让他得逞！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她低声咒骂了几句，佳慧早在之前巧慧走后就悄然施展了隔音屏障，确保无人能窥探。
骂过之后，若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燃着冰冷的火焰：“佳慧，那我们该怎么办？姐姐不能任他摆布！”
佳慧见若曦斗志已燃，顺势将话题引向更长远的目标：“格格，眼下寿宴之事，大小姐无法推拒，我们只能尽力帮衬，力求办得稳妥，不落人口实。但更重要的是，格格您必须尽快跳出这个泥潭，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和地位，才能真正庇护大小姐。”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若曦：“奴婢思前想后，在诸位阿哥中，十四阿哥胤祯，是目前看来最适合格格的目标。他年轻有为，深得圣心，且尚未册立嫡福晋。
更重要的是，他的生母是永和宫德妃娘娘，在后宫地位尊崇，且德妃娘娘素来喜欢爽利大气的女子。
若能得到德妃娘娘的青眼，指婚成为十四阿哥福晋之路，便成功了大半。”
若曦的心猛地一跳。十四阿哥？那个意气风发、眉眼间带着几分桀骜的少年？她见过几面，印象中确与阴沉复杂的八阿哥、孩子气的十阿哥不同。
更重要的是，嫡福晋之位空悬，若能成为十四福晋，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妻，与姐姐的境遇将天差地别！
“德妃娘娘…”若曦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佳慧，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姐姐的路已经被八爷毁了，我的路，我要自己走出来。十四福晋我一定要争！”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意识深处，张晓听着这番谋划，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十四阿哥？那个历史上结局也并不算好的皇子？这个若曦和她的侍女，竟然要主动去争当他的嫡福晋？她只觉得一阵恐慌，这种主动卷入权力斗争的行为，在她看来无异于飞蛾扑火。可她除了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佳慧看着若曦的反应，低声道：“格格既有此志，奴婢定当竭尽全力相助。选秀在即，我们可以让将军来找这个机会，让德妃娘娘‘看见’您的。眼下，我们先帮大小姐渡过寿宴这一关。”
主仆二人相视点头，一种无声的默契和决心在空气中流转。
马尔泰·若曦的人生轨迹，在佳慧的引导和自身的不甘驱动下，正坚定不移地朝着与原剧情截然不同的方向驶去。
而在原剧情里作为阿哥们的“好朋友”现在困在身体里的张晓，只能作为最无助的旁观者，见证这一切。
十阿哥胤䄉寿辰当日，八爷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诸位阿哥——从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九阿哥胤禟，到今日的寿星十阿哥，以及备受瞩目的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几乎齐聚一堂，场面甚是热闹。
侧福晋马尔泰·若兰精心操办的寿宴，处处可见巧思。席面安排得体，节目新颖不俗，既烘托了喜庆气氛，又不失皇家气度，引得几位阿哥频频点头称赞。
然而，这番赞誉听在嫡福晋郭络罗·明慧耳中，却格外刺耳。
她身为府邸女主人，此番却被撇在一旁，看着侧室出尽风头，心中郁愤难平。终是忍耐不住，寻了个由头，面色不豫地提前离席回了内院。
席间，若曦安静地坐在姐姐身后的位置，目光却敏锐地观察着一切。
她看到太子坐在主位，八阿哥胤禩端坐其下首，面上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礼贤下士的模样，对若兰受到的赞誉也只是微微颔首，对八福晋离席也没多大反应，看不出太多情绪。
但若曦心中却愈发冰凉：他明知此举会令嫡福晋难堪，令姐姐成为众矢之的，却依然我行我素。
这看似是抬举姐姐，实则是将她架在火上烤！
需要她展现“不同”时便推她出来，而当嫡福晋因此刁难时，他又以“不干涉内宅”为由作壁上观。
这种反复无常、只顾自己心意的做法，让若曦觉得无比离谱和心寒。
意识深处，张晓“看”着眼前这群历史上结局凄惨的阿哥们此刻谈笑风生的模样，心中涌起巨大的荒谬感和悲凉。
她知道太子将被废黜，十三将被幽禁，八爷九爷…她不敢再想下去。这种“预知”却无力改变的痛苦，让她在若曦的意识角落里瑟瑟发抖。
八福晋明慧愤而离席后，席间的气氛微妙的凝滞了片刻。
作为主人家的侧福晋若兰，需得在前厅继续周旋，但眉宇间难掩疲惫与忧虑。
若曦见状，心中不忍，便寻了个由头，与姐姐低语两句，示意自己先到后园透透气，让姐姐得以稍作喘息。
明玉本就因姐姐受气而心中不快，见若曦也要走，便冷哼一声，跟了上去。
一行人各怀心思，默默行至府中花园的九曲石桥上，水面粼粼波光。
恰在此时，十阿哥胤䄉因被灌了太多酒，胃中翻涌，悄悄溜到桥下僻静处呕吐。
而十三阿哥胤祥与十四阿哥胤祯久不见十阿哥回来，担心他醉倒，便一同出来寻找。
桥上，明玉见左右无人，终于按捺不住，堵在若曦面前，语带讥诮：“马尔泰若曦，你倒是会躲清静。
你姐姐今日好大的威风啊，抢了嫡福晋的风头，这不合规矩的事，也就你们马尔泰家的人做得出来！”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目光扫过若曦略显单薄的身子，“怎么，伤还没好利索，就急着出来抛头露面，是怕别人忘了你吗？还是说，想像你姐姐一样，靠些不上台面的手段搏出位？”
若曦停下脚步，面对明玉的咄咄逼人，她并未退让，而是抬眼直视对方，目光清冷：“明玉格格，请你慎言，我姐姐今日操持寿宴，是奉了八爷之命，尽心竭力，何来不合规矩之说？倒是格格你，在此妄议阿哥爷内宅之事，难道就合规矩了？至于我的伤，不劳格格挂心。”
意识深处，张晓听着这番唇枪舌剑，紧张得几乎屏住呼吸。她没想到若曦敢这么直接顶撞明玉，这和她想象中忍气吞声的形象大相径庭。
明玉被若曦的反驳噎住，恼羞成怒，上前一步，几乎要戳到若曦的鼻子：“你放肆！竟敢顶撞我？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眼看冲突就要升级，桥下的十阿哥吐完正准备起身，桥头传来了脚步声和询问：“十哥？咦，你们这是…” 正是寻来的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两人显然看到了桥上对峙的一幕。
明玉见有人来，尤其是几位阿哥来了，气势稍敛，但依旧愤愤不平。
若曦则趁此机会，深吸一口气，按照与佳慧商议的策略，决定将事态引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她后退半步，向十三、十四阿哥方向微微福了一礼，然后转向明玉，声音清晰而坚定，足以让刚走上桥的几位阿哥听清：“明玉格格，若曦人微言轻，不敢与格格争执。
但格格若认定我马尔泰家女子不懂规矩，只会逞口舌之快或背后伎俩，那若曦愿与格格堂堂正正比试一番，也好叫大家看看，何为满洲格格应有的风范！”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面露讶色的十三阿哥和若有所思的十四阿哥，最后定格在明玉脸上：“久闻格格骑射精湛，不若我们择日比试骑射？若曦虽伤后初愈，但也愿以此证明，我马尔泰家的女儿，纵是女儿身，亦不忘祖宗根本，绝非只知内宅争斗之辈！若我输了，甘愿向格格赔罪。若格格输了，也请格格向我们姐妹赔罪，日后谨言慎行，莫再无故诋毁我姐妹清誉！”
此提议一出，桥上的十三阿哥眼中闪过激赏，十四阿哥则挑起了眉，显然对若曦这般大胆直接的挑战感到意外且颇有兴趣。就连刚爬上桥、还晕乎乎的十阿哥也瞪大了眼睛。
骑射是满洲格格的基本功，明玉自诩不凡，岂会怯战？
她被若曦当众将了一军，尤其是在几位阿哥面前，若不应战，颜面何存？她当即扬起下巴：“比就比！怕你不成！到时候输了，可别哭鼻子！”
“好！一言为定！”若曦应得干脆利落。
十三阿哥哈哈一笑，打圆场道：“有意思，没想到今日十哥寿宴，还能看到这般较量。到时候我和十四弟可要去做个见证！”
十四阿哥胤祯看着若曦，她站在灯下，身形纤细却挺直，眼神明亮而倔强，与寻常闺秀的柔顺截然不同，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不错。骑射定胜负，倒也公平。十哥，你觉得呢？”
十阿哥迷迷糊糊地点头：“啊？比…比好！看热闹好！”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若曦巧妙地转化为一场即将到来的、公开的“较量”。这不仅避免了当下的肢体冲突，更成功地在她想要引起注意的人面前，塑造了一个爽朗大气、不忘根本的将门虎女形象。
张晓目睹全过程，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这个若曦，不仅敢吵，还敢约架比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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