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毒火攻山（28）
章羽自觉理亏，也不敢再惹老师生气，所以老老实实地待在医疗部门接受安全教育。
昨晚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混乱了。
各方人马轮流上阵，几乎要把一个小小的三山镇搅得天翻地覆——
先是章羽发现并拦下的“塔崩版灯笼”，所幸有惊无险，顺利解决。
与此同时，土地庙内也并不平静，大量普通民众聚集在庙宇里等待观看祈福仪式，而犯罪分子丧心病狂地在前院内的方形大香炉里放置了毒气弹，只要炸弹爆炸，造成的伤亡和影响绝对能够震惊全世界。
幸好有江连寒坐镇遥控指挥，一边派人假装成虔诚的香客，迷惑来看热闹的群众和隐藏在暗处观察的犯罪分子；一边又“偷天换日”，将埋着毒气弹的原装香炉替换了出来；这才解决了庙里的危机。
章羽也终于知道了，之前在土地庙里闻到的浓烈檀香味是怎么一回事——那是用来遮掩香炉中的异常的。
除了这两处的麻烦，昨晚前山中更是一片狼藉:有人在前山村故意纵火，将整个村落付之一炬。
因为地面消防难以赶到的缘故，燃烧的大火还差点波及到周围山林，好在赶过去的秦支队长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就申请了森林消防直升机灭火，及时从空中阻断了山火的蔓延。
而“放火烧山”的狂徒却并没有躲避逃跑的意思，听说在被秦队长抓捕的时候，对方正站在村外，安静地看着熊熊火焰吞噬一切罪恶的源头。
总之，在昨天的大年夜里，三山镇上恶性案件“遍地开花”，警方力挽狂澜，成功抓获了几个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
其中最重要的，无疑是前山村惨案的重要嫌疑人。
就在章羽被强制送来医疗部门进行隔离检查的这段时间里，专案组内多位刑侦和审讯方面的专家已经连夜开始了审问。
所有隐藏在水面之下的真相即将水落石出。
*
章羽被批准离开医疗部门的时候，简直是头昏脑涨，满脑子都是医生灌输的“生命”、“安全”、“健康”等字眼。
但她很清楚，这种不痛不痒的处罚不过是老师对自己的关心，也是医疗团队专家的一份好意，她对此心存感激。
“这次长个教训了？”熟悉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本来还在垂眸思索事情的章羽闻言一怔，惊讶地抬起头，“老师!”
作为犯罪心理学领域的顶尖专家，江连寒自然是刑侦审讯的主要战力，从昨晚拿下庙会上的几个凶徒后，他就直接走进了审讯室。
站在医疗部门入口处的江老师身姿卓越，儒雅随和，身上有种年龄和岁月共同沉淀下来的特别气质，只是这会儿他眼下泛着些许青色，面上也显现出了一点无法掩饰的疲惫。
让人感觉违和地是，他手里还拎着两个深色的、看上去就挺有分量的塑料袋。
章羽快步上前，想去接过老师手中的东西，但江老师没全部交给学生拿，只递过去了一个较小一点的袋子。
“您这是刚出审讯室吗？”章羽拎起东西跟在老师身边，两人朝着宿舍区域走去。
“嗯，我这边审的差不多了。”
“您应该早点回去休息，不用来接我的。”
江连寒原本还想假装冷脸多教训一下学生，但看到学生一副蔫耷耷地、却还不忘关心自己的模样，语气就不由地放软，神色也温和许多，“我也刚过来，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虽然抽不出时间亲自过来看检测报告，但江连寒没有收到不好的消息通知，自然也就知道学生的身体这次没出什么大问题。
眼下这情境，章羽可不敢再弄巧胡诌，规规矩矩地回答道:“基本正常，这回没有吸入毒气，就是之前还留下了点虚症，需要继续调养一段时间。”
听见学生这么老实，江连寒竟然还生出些欣慰，但转念一想，明白她这是知道自己在气头上，所以才表现得十分乖巧——
“你啊，”江连寒失笑道:“学到点本事全都用在我这儿了，趋利避害的水平倒是一等一的高。”
被老师发觉是意料之中的事，章羽一点也不慌张，只轻声表示:“是您教的好么。”
从医疗区域到宿舍区的这一段路上，来往的人并不多，偶尔碰到一个认识的，大家也会互道一声“新年好”。
尽管每个人都脚步匆匆、十分忙碌的样子，但众人的精气神都和前些日子不太一样了，现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了些“案件将破”的喜意。
“不出意外的话，过两天调查组就能出结果了。”江老师说:“到时候回去北川市，你也安生段时间，好好调养一下身体。”
章羽顿了下，轻轻应了声，她还没有去看过昨晚被抓的犯罪分子，包括用火焰焚烧了前山村的那个人。
“老师，我们在庙会上抓到的那几个凶徒，他们进行恐怖袭击的意图是什么？”
故意吸引民众，并试图在人群密集的区域制造爆炸、投放神经性毒剂——这种行为和恐怖分子没有区别。
即便在没有真正造成伤亡的情况下，这些人也是要从重处罚的。
江连寒刚结束对他们的审问，并且成功击溃了几人的心理防线，得到了完整的口供，自然对犯罪分子的目的一清二楚。
他温和的声音沉了些，“他们觉得三山镇的所有镇民都有罪，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在主持正义，只要惩罚了有罪之人，他们就能获得一个神秘组织的认可并加入他们。”
“主持正义，惩罚罪人，神秘组织……”章羽重复着这几个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轻笑了声，“这些听起来可真是耳熟啊。咱们都跑到离北川市那么远的山里了，没想到还能碰到这个所谓的神秘组织的影子，也未免太有缘分了。”
这话让外人来听自然一头雾水，但北川市局的江主任必然是知晓真实情况的，也知道由秦洄带领的刑侦支队已经在追查这个组织的踪迹。
“这几个人的行为模式都被诱导了。”
江连寒淡淡道，尽管他之前未曾接触过关于神秘组织的相关调查，但在心理学方面，几乎没有谁能瞒过他的有心探查，“而实施诱导的那个人的目的也有待商榷。”
与其说是想要教唆他人造成大范围的杀伤，以此制造令人惊骇的大新闻，倒不如说更像是在借他人之手试验某种东西。
章羽眸光一闪，吐出来两个字:“塔崩。”
江老师没有刻意转头去看学生，语气里却含了赞许:“不错，塔崩。它作为行凶的工具自始至终贯穿于整个案件，有人想要反复测试这个工具的威力。”
他顿了下，轻声一叹，慢慢道:“剥开细节只看本质的话，我们通常称这种行为是，人体实验。”
全中!
只是通过几个被欺骗诱导了的狂热之徒，只是根据一个被人精心包装成了“受害者复仇记”的案件——
江老师抽丝剥茧、拂尘见金，直接洞悉了幕后黑手想要隐藏的真相，以及对方真实的、不为人知的意图。
章羽对此毫不意外，但还是微眯起眼，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
走进宿舍区，章羽跟着江老师走到他的住处前，正准备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放下并告辞离开，江老师已经打开了门，回过身来安排道:
“把袋子放到厨房里面去，一会儿给我打个下手。”
章羽:“?”
“别傻站在门口了，快去!”江老师开始挽起衣袖，好笑地看着还有些茫然的学生，“怎么就在这些地方犯傻，今天是大年初一，就算咱们都在外面过年，也得好好吃上一顿饺子。”
地上摊开的袋子里装着色泽新鲜的肉馅，一直被忽略的香油味道突然开始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北方的年节习俗，过年时一定要吃顿饺子。但章羽忙过了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的多半个上午，到现在还没能吃上口热乎的饭菜。
江老师的话还在继续:“馅料都备好了，今天我来下厨，很快就能吃上……”
章羽感觉自己饿过了头的肚子又重新开始叫嚣起来。
啊，原来又是新的一年了。
*
自从在庙会现场分开，章羽再次见到秦支队长，已经是大年初二的下午了。
对方的深色夹克还挂在自己的宿舍里，此刻面前身形高大的男人套了件黑色的警察制式棉服，头发因为无心打理变得有些凌乱，神情黯然，下巴上还覆了层青色胡茬——是旁人从未见过的颓废和萎靡。
章羽知道，秦洄在那天晚上抓回了段肖柳、或者说贝佳佳，这两天也是全程参与了对于嫌疑人的审讯。
“她想见一见你。”
见到章羽后，秦洄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又紧接着道:“她对所有犯罪事实都供认不讳，只有一点，她不愿意交代‘段肖柳’这个身份的来源。”
【让我见她一面。】
被拷在审讯椅上的女生说。
【见过之后，我就告诉你我究竟是不是“段肖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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