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跟踪

事情复杂，黎念邀彭泽亦进屋来。

她刚讲到贾弋楠升上高中，不适应盛安一中的教学，就后悔把彭泽亦带进屋子里了。

两个人来到客厅，同时看见那幅拆开的油画。这幅画，就像是刚搬到黎念屋子里似的，靠在墙边，格格不入。

黎念极其想要冲上去，把整幅画盖住藏起，但不知为什么，她没有行动，只是站着，开始望向彭泽亦，期待他说些什么。

“哪来的画？”

彭泽亦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

“别人送的。”

黎念看着他回。

“哦，送的。”彭泽亦重复着，语气没什么起伏，黎念忽然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只见，彭泽亦本来要往沙发上坐，但说着说着，却走过沙发边，缓步来到油画前，点评上了：

“画挺好。但上色简略，像半成品。”

“嗯。”黎念不清不楚地应和。

“喜欢这幅画吗？”彭泽亦征求意见。

黎念没再答。

“看起来不喜欢。转送给我吧。我买书补偿给你，或者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如何？”

虽是商量的口吻，但彭泽亦已经像一个强盗一样，把外面的白布盖起来，随手系上散开的绳子，单手拎着画，扔到了玄关处。

“就放这里，免得我走的时候忘了。”

他终于坐到了沙发上，一直看着还站在几步远的黎念。彭泽亦似乎在忍耐，有一种愤怒在他们之间滋生，两个人默默地僵持着，关于画的问题却不再说了。

“和我继续讲讲，下午去贾弋楠家的事情吧。”

半晌，彭泽亦几乎是请求道。

这是一个求和的信号，让黎念的心抽痛一下，她并没有预料到这个场面，也说不准彭泽亦知道了什么，那天晚上她行动谨慎，也没有带有定位的手机。

黎念发现自己总在利用彭泽亦，来摆脱崔明庭的阴影，但她伤害了彭泽亦。

几分钟前，黎念看到画，感觉她的喉，被死死扼住了。

她猜错了。

——谁曾想，不擅绘画风景的崔明庭，居然画了一幅风景画。

那被盖住的画面里，是一个正在起风的湖区，风很大，湖边的树冠都在摇曳，但广阔的湖面上，没有任何涟漪。

不过，后面来的彭泽亦只注意到，那幅油画外周，是白的刺眼的画框。

刹那间，彭泽亦根本无暇顾及画的内容是什么，满脑子都想当即销毁这幅邪恶的画，给它踹一脚，掰碎了，烧成灰，要多远扔多远。

死都死了，还阴魂不散。

——

开年节假期的最后一天。

彭泽亦发现他装在董容杰车底的定位，超出他设定的移动范围。他立即通知了黎念。

黎念正在姜妤禾的家里，姜妤禾那边问到一个关键的毕业生。听到董容杰又行动了，黎念马上离开姜妤禾的家。

“我站在路边，后面是一家药店。”

她对着电话那边的彭泽亦说，不一会，一辆车子开到黎念跟前。

黎念上了车后座，车又开走了，彭泽亦照着移动的定位，指挥着司机行驶的方向。

“他还是去靛石？”黎念看着定位的前进方向，猜测道。

彭泽亦肯定：“是这个方向。”

董容杰还去见谁吗？校长姚岑？他们前几天刚约着见面。

黎念怀疑校内有包庇董容杰多年来胡作非为的领导，姚岑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车上有出租车司机，黎念不方便说话，她只好开始“哒哒哒”地打字。

【今天姜妤禾联系到一个2013届的女学生，她当时班主任是董容杰。女学生说董容杰日常在校总喜欢叫女学生去办公室谈话，包括她，她被叫去好几次，谈话内容无关痛痒，但她很不适，所以一直很讨厌那个老师。

【除了她，同一届的其他女学生有些还被开过黄腔。还有2011届两个女学生，在办公室被他猥亵过，一个女生因为害怕，后来申请转到其他班级去了，另外一个女生则是一直忍气吞声。】

【这只是愿意说出来的，还有些人提到董容杰，并不想继续交谈。】

彭泽亦震惊，看一眼黎念，回：【董容杰过去的行为比现在还放肆！】

不管是言语上，还是行为上，董容杰对很多女学生都试探过，这就是他所说的“挑选”。

所有的女生都可以是董容杰的目标，他一点点地寻找适合的猎物，多多益善。

但异常的是，这些年他格外“收敛”。

只有姜妤禾和郑冉，在寻找“已毕业的受害者”有所收获。负责排查董容杰现在补习班，以及授课班级的宋沁妍和陈祺，则是一无所获。

作为董容杰现在的学生，郑冉之前也说过，董容杰算不上“很经常”约谈学生；有的话，也是补习班的人居多，男男女女都有，不只是女生。黎念让郑冉回忆出有印象的几个人，并去确定了他们曾经谈话的内容——

还真全是谈学习！其中一个叫马欣瑜的高二2班学生，还大吐苦水，说上次董容杰把她叫过去，批评她为什么月考卷上，一个题型一错再错，冥顽不灵！他不仅在课上教过，补习班还巩固过好几次！

那学生被骂得狗血淋头，记恨上，直接退出董容杰的补习班，背地里天天传董容杰坏话。

这两年来，董容杰唯一迫害的，只有贾弋楠。而且，姜妤禾她们暂时没有问到有相同经历的男生。

她们问到的，都是女孩。

【彭泽亦，我突然发现，姜妤禾这两天问到的被董容杰骚扰的学生，最晚毕业的是2015届的。我们怎么都没有问到过2015年到2018年间，对董容杰有异常评价的学生呢？】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车突然停下来了。

“我们到了。”

彭泽亦提醒黎念。

黎念抬头，隔着一条马路，对面就是“靛石商务KTV”。

于是她暂时放下那个疑惑，下了车。

靛石商务KTV的地址在北城区内，但靠近北城区和金阁区的交接处，隔着一条流水相望，这条流水来自亭江向东北的分支，叫良溪。

现在正是暮色时分，这一整条街却是五彩斑斓。靛石商务KTV的LOGO由金色和蓝色交织，明晃晃地立在街道的中段。玻璃幕墙在霓虹灯光映照下，流转着璀璨的光芒。门前，大理石台阶上，有殷勤的门童接应客人。

董容杰的定位最终停在了这个地方。

两人在周围转了一圈，来到了停车处。

可这次，彭泽亦并没有认出任何一辆出入过学校的车，校长姚岑的车也没有。

他们回到靛石入口不远处，观察来往的人。

两个穿着制服的门童年纪不大，却十分熟稔地保持谄媚而热情的笑。

其中一个矮一些的，也许工作时间更长，他认得不少熟客，可以准确无误地叫出对方的称呼，前呼后拥着，就把人带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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