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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躁


同时,除了床上,其他地方都没有血迹。

试想,如果胡镜一进门,刚开灯就遇害了,那地上的地毯一定有喷溅状血迹,刺伤处的血还会因为重力,顺着衣服往下淌,流到腹部,大腿,滴到地上;凶手激情杀人,心慌无比,又把胡镜搬到床上,用被子盖住,想掩盖刚犯下的命案——移动尸体过程中,血液一定会又留下新痕迹。

但,以上这些可能形成的血液痕迹,都没有。

血液全部集中在床上——胡镜是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倒在床上,来不及换衣服,来不及开暖气,马上就“酣睡”过去,直挺挺躺在床上,让凶手一刀试手一刀夺命。

他要是真的烂醉至此,连站都会站不稳,还拿刀子?还和时砚初掰扯一小时?

这也太矛盾了。

彭泽亦赞同她的怀疑:“对。因此,要么时砚初在撒谎;要么凶手用了某些方式,让胡镜先丧失反抗能力,比如迷药。”

“但这又变成了预谋杀人——谁会随手掏出迷药?”黎念一口否决,“绝对不是预谋杀人!凶手知道用被子盖住胡镜,却忘记关灯来伪装胡镜在睡觉;如果想要伪装不在场证明,ta还可以调控室内温度,延缓尸体冷却速度,干扰我们判断死亡时间——但这个凶手慌到只记得处理凶器。”

彭:“所以证词有问题。”

“但、但时砚初的证词和Amy的证词息息相关!他撒谎,Amy的证词不就也——”

“不能是他们串通好的吗?他们共同杀害胡镜,编造证词,互相作证。”

彭泽亦道,“现在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只剩下简哲、崔明庭和那个阿成——虽然这样说无凭无据,但我觉得凶手不是崔明庭和阿成,你一定也这样想,不是吗?不然你刚才对他们两个走过场一样的审问是怎么回事?”

黎念张张嘴,回了一个“嗯”。

崔明庭杀害胡镜的动机很薄弱。

不管是审判和惩罚,还是报复,又或是试图恐吓其他客人,都犯不着挑这个时候、挑这个方法杀害胡镜——黎念代入崔明庭的视角,嫌弃又惋惜地看到整个犯案过程,没有一点意义,没有一点美感,没有一点艺术价值。

这根本不是崔明庭的作风。

凶手要么是简哲,要么是串通好的Amelia和时砚初——黎念仰头看着彭泽亦,从他的眼神中,她隐约意识到彭泽亦在等她亲口说出二人都心知肚明的结论。

但黎念发不出声,她好像不能把“凶手”和“Amelia”放在同一个句子里。

就这样对视几秒,彭泽亦缓缓蹲下。

“我不知道你又看到了谁的痛苦,黎念。”

他每次叫她名字,她都会心慌,彭泽亦现在两手撑在她椅子的两侧,圈住她。

气压明显低了。

“你现在要做的是找凶手。你现在是侦探,不是Chatting·at·Nine里共情痛苦的娜娜!这些人根本不需要你共情,他们每一个都没好心眼,每一个都唯利是图,而且都很可能杀过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当她是嫌疑人,我知道的!”黎念竟然有些不耐烦,“彭泽亦,你在担心什么?你害怕我偏袒Amy?你认为我会因为共情她的经历,从而忽略她的疑点?”

“你的犹豫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当然不是!”

“这位——”

一只手横在他们两个中间,轻轻挥了挥。

“黎念她自有她的判断,她看人比你准,处理事情也比你周全。”

崔明庭不凑巧过来,正好听到他们起内讧,于是对彭泽亦劝告,“还请你不要评判和干涉她。”

……

这两个人,凭什么都摆出一副对她了如指掌的样子?

黎念心烦意乱,站起身,却神色平淡。

“崔明庭,请你不要挑拨离间,他帮我梳理不少思路;彭泽亦,你也不要自以为是,你刚刚的担心确实非常多余。”

这下,彭泽亦脸色微微一沉,走开几步。

不过崔明庭心情不错,兴致满满,依旧注视黎念。他用温序的那双眼笑得含情脉脉,黎念像站在树荫下,凉意从领口灌进来。

她不寒而栗,但不那么烦躁了。

“我现在想要单独面谈时砚初。”黎念道。

这个时砚初成分也太复杂,把所有的纠纷都缠成一团,什么都有他一份。

“需要我做些什么?”崔明庭十分配合。

黎念:“劳烦你带其他人回客厅,特别看着简哲,他状态好像一直不对。”

“好,我让阿成留下陪你吧。时砚初有刀,你可别被他砍了。”

闻言,黎念愣了愣。

“不用了,谢谢……那个……彭泽亦留下陪我就好。”

崔明庭打量彭泽亦一下。

"也行,他身手勉强过关。"

说罢,崔明庭慢悠地走了。

剩下的客人被请到会客厅去,而时砚初则被阿成带来,与黎念面对面坐在窗边的桌前,彭泽亦来到时砚初身后。

阿成离开。

“还有什么要问的?这位小姐,我能说的都说了!”

“时先生,我想问你,胡镜是怎么走进你的房间的,你能给我演示一下吗?”

“怎么演示?”时砚初二丈摸不着头脑。

“比如,他当时走路的姿势怎么样?刀怎么拿的?那把刀长什么样子?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小姐,你慢慢说可以吗?”时砚初的眼睑快速眨,“他过来的时候,身上有酒气,讲话有些大舌头。第一句说的是,他想和我商量件事情,就讲了几句当年晚宴上发生的事……好!我承认我当时态度不好!那简哲才刚找过我,胡镜就又挤过来?!可能我说话冲,他也开始不客气,忽然掏出一把刀指着我——”

“什么样的刀?”

“就是普通的刀啊,切水果的,真是服了,谁被威胁还观察刀什么样子?”

“那时先生,你当时去楼下找刀子,有看到厨房的刀具少了吗?”

“没有,所以我才觉得可怕,胡镜到底哪里找出一把刀?”

“好。”

黎念顿一下,夸张地叹气,“时先生!你就坦白吧——胡镜和你绝对还说了其他事!你不要再隐瞒了!讲出温陶韵被气死的事实对你有什么好处?”

“温序不就是想知道他爸怎么死的吗?胡镜就是凶手!只要告诉他是胡镜,就能放过我了。”

“胡说!瞒着这件事情远比说出来得罪两个人好,你这么贪生怕死,刀都架你脖子上了,你还死咬着不答应他?”

时砚初语塞了,橄榄色的脸像皮革似油腻腻地发亮。

“我再问你——你刚才描述8年前那晚上,提到‘你一进来,就看到温陶韵倒在沙发上,而胡镜已经不见了’,你在此之前去哪了?你以为是斗兽场吗?放着两个愤怒的男人在封闭房间里就走?煽风点火,挑唆是非!温陶韵会脑溢血绝对有你一半功劳——”

啪!

黎念响亮拍桌,时砚初不可思议地呆望着她,以至于忘了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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