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客人们

“联络工作？温序的画室会有什么人来联络吗？那里也不收学员吧。”

“总有些人慕名而来。”

“你指的那些人，是被‘温序’的画作吸引过来的，还是他某些特质和言论吸引过来的？”

“这我不清楚，我只负责帮温先生约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阿成不愿多说，黎念暂时不再过问。

她跟着阿成回到别墅里，来到用餐厅。崔明庭专门请来了西餐厨师，桌上盛放着奶酪，海鲜，牛肉，土豆，酒水——Amelia高挑的眉毛折了折，脸上的细纹更明显了。

“天哪温序，为什么我离开Y国还能吃这样的食物？”

“我们国家讲究‘宾至如归’，所以这一顿应该会合你胃口。”

“你可别用成语说话——这简直是Y国的餐食，我好像从未离开我的国家。”

黎念饿坏了，看阿成和崔明庭吃过桌上的菜品，她跟着动叉进食。她现在不想讨论博大精深的本国待客之道。整整一天，她仅仅在去陈祺家前，吃了顿早饭；中午喝了杯加方糖的红茶。

况且崔明庭怎么会在意“宾至如归”？最大的可能是他自己喜欢西式饮食，或者这么多年来和温序吃习惯了——施红叶都留有Y国的饮茶习惯。

果然，崔明庭脸色不佳，“Amelia，你实在不喜欢，我让厨师做点别的？”

Amelia这时候大度，“亲爱的孩子，是我太多事了，请不要打扰黎小姐吃饭，就这样吃完吧。”

眨眼间，黎念已经饱食，她今天的进食方式颇有陈祺的影子，见Amelia和崔明庭吃得慢条斯理，她拉着他们聊天。

Amelia今年51岁了，她对自己的年龄十分自豪，一点没有把这当做隐私的意思。这也难怪，她保养得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黎念发自内心的惊讶，她笑得肩膀颤抖。

她告诉黎念，她是一名医生，和温陶韵是旧相识，那时候温陶韵来Y国治病；后来温序去Y国留学后，他们两个又见面了。

“Amy，温陶韵患了什么病需要去国外治疗？”黎念追问。

闻言，Amelia却住了嘴，笑一声，看向崔明庭。

崔明庭也一点没有把这当做隐私的意思：

“温家有遗传性家族病史，温陶韵患有家族性高胆固醇血症，他的父亲37岁的时候就因为心梗去世了。”

“家族性——高胆固醇血症。”黎念眉毛一扬。

高胆固醇血症，主要是指血液中胆固醇水平升高，尤其是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升高，它是导致动脉粥样硬化和心血管疾病的重要危险因素。

温陶韵有高血压史，最终脑出血死亡，血脂高情理之中——只是没想到这是家族性的。

家族性高胆固醇血症，简称FH。这是一种罕见的常染色体显性遗传性疾病。这是由于低密度脂蛋白受体介导的LDL在肝脏代谢有关的基因发生致病性突变所致。

总之就是遗传性的肝脏问题，导致血脂代谢异常，所以必要时可以通过换肝治疗，这样可以实现治愈。

“1973年他来到我们的医院里换了肝脏和心脏——当然，不是我治疗的。”Amelia讲，“温陶韵严重，他来的时候，血管和心脏堵了，所以心脏也换了，因为他是，嗯，homozygous？”

黎念：“纯合子型FH？”

“对对，叫作纯合子！”

国内肝移植治疗FH的案例，最早是在2008年——难怪温陶韵要去国外。

既然都换了器官，为什么后续还有高血压，并死于脑溢血？1973年温陶韵20岁，这样的移植年龄对纯合子FH患者来说，还是太晚了吗——血脂已经在他的血管里沉积为斑块了。

黎念正要继续问下去，刚刚离开餐桌的阿成又回来了，他对崔明庭说：“胡先生来了。”

“好。”

Amelia的神情变得不自然，她喝了一口红酒。

“胡先生？”黎念问。

“名叫胡镜，他是温陶韵生前的朋友，一位书画鉴赏专家。”

正说着，阿成带着胡镜进来了。

“好久不见，温少爷。”胡镜呲着牙笑。

这个男人有两撇八字小胡子，一双眼很精明，每轮一下眼，似乎都在对画作精准估价，但这种眼神放到人身上，就让黎念不适。

“这姑娘是……”他正在对黎念“估价”，“这是温少爷你的女友吗？看起来年纪不大。”

“这是朋友。”崔明庭道。

“那也是位画家了？美女画家，您叫什么名字？”胡镜语气拔高，饶有兴趣。

崔：“她不是画家，胡镜你不要白费力气。”

胡镜泄气地说声“行吧”，目光落到Amelia身上，语气却变得生疏。

“Amelia，你也来了。”

Amelia默不作声，又喝了一口红酒。

胡镜突然变得咋咋呼呼，“哎！这周末会热闹啊！”

他摸了摸自己两撇小胡子，跟着阿成上了楼，先去放行李了。

自从胡镜来了以后，Amelia的话一下少了，她又在高脚杯里斟了红酒，端着酒就去楼上的露台吹风了。

“Amelia和胡镜有过什么交集吗？”黎念问还留在餐桌上的崔明庭。

“Amelia和温陶韵有过一段情史，温陶韵回国后还没断过。至于她和胡镜，恐怕是温陶韵和胡镜的不愉快，蔓延到她身上了，Amelia恶其余胥吧。”

“那胡镜和温陶韵不是普通朋友吧？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黎念边说，边用手机查胡镜的资料。

这个小胡子男人是一位很权威的字画鉴赏家，他在艺术史理论和鉴赏方面有很高的成就，著有《艺术故事》等经典著作。

“温陶韵的画，常常有这样的拍卖形式。”

崔明庭说到这顿了顿，“他的画会先以较低的价格，卖给一位收藏家。然后收藏家找到胡镜——或者是其他几位鉴赏家——这些鉴赏家会对这幅画的风格技法还有创作意义，进行再一步市场估价，夸夸其谈。”

“接下来，通常会隔几年再举办一次拍卖会，或者有人直接上门收购这幅油画。而这时候，这幅画的身价早就不止一开始的价格了。”

黎念听着听着，开始咬唇瓣——她早上听苏淳晞讲温陶韵的油画《母亲》，两次拍卖的过程，与这极其相似……

但崔明庭方才的一大段话，其实是和她解释某种非法金钱交易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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