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MOIRAI
她叹气，闭着眼讲：“复诊病历时间很新。最近一次，是温序在市医院领的第4次药。”
一般抑郁症患者每隔1~3周就要去医院开药复查，算上初诊，这么一算，温序来市立医院治疗只有2、3个月。
第一次开了盐酸氟西汀，但温序吃这个药胃肠反应明显，之后就换成阿戈美拉汀了。
11月28日他来过一次，医生依旧是开了阿戈美拉汀，还有一些维生素B族；另外还查了肝功能，因为阿戈美拉汀可能影响肝代谢。
诊断：轻中度抑郁，PTSD——确实没有写“分离性身份障碍DID”；也没写“分离转换障碍”，这又称癔症，是某些地方DID的“委婉诊断”。
黎念：“阿戈美拉汀副作用——头痛非常常见；视觉模糊和耳鸣不常见；记忆模糊、记忆缺失，则是根本不可能！虽然PTSD也会有记忆损伤……但是和我们两个人去美术馆，应该不能算创伤记忆吧……”
崔明庭是一个人格，这个结论板上钉钉。温序的记忆缺失，是DID造成的记忆分离。
“而且还有一个事情。”黎念面色凝重，“现病史里，温序提到，慈善画家父亲去世后，他发生过短期记忆缺失，而这个情况，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儿童时期。”
这应该是医生下PTSD诊断的原因，创伤事件的部分记忆遗忘，还有，情景相关的记忆缺失——也许他父亲的死，和童年创伤有相似的“情绪导火线”。
“儿童时期？”彭泽亦看她皱起眉。
“温序，他以前也有在孤儿院居住的经历。他是温陶韵领养的。”
他的眼一下睁大了。
所以温陶韵的年龄和温序差很多，且在温陶韵去世时，没有报道有温序母亲出面。
温陶韵可能没有妻子。
晚饭时间降至，他们沿着街道找地方吃饭，但二人心情都十分沉重。
“人民医院，还去吗？”彭泽亦问，“他之前不是一直在那里看病？”
为什么近段时间又来市立医院？虽然，市医院的专家比人民医院更权威，那么为什么一开始不来？
“当然去！”黎念侧头看他，“而且我很奇怪一点是，为什么温序的现病史和既往史，都没有提到他在人民医院就诊的经历？”
换医院时，给医生看先前的病历，能让医生更快了解状况；当然，医生也会把就诊历史写在初诊病历里。
所以，人民医院，非去不可。
他们两人根本没在找吃的，只是在走路，都走过两条街了。
“你说崔明庭私下开的画室“Moirai”在哪呢？”黎念又问。
“北城区荷泽路尚时尚广场旁边。”
“那我们吃完晚饭，去那里看看好不好？”
“好。但晚上可能会下中雨。”他出门前见天气阴，便看了天气预报。
“可天气预报又不一定准嘛……”
“来不及了，就吃这个吧，别走了。”
他拉住继续往前走的黎念，看看旁边的火锅店招牌。
“什么来不及？”黎念抬头看招牌，“你不会是要饿晕了吧。”
这时她额头被雨滴到了，才知道原来他在说“雨来了”，所以来不及了。
二人走入火锅店，选了靠窗的安静位置。
“吃什么？”
彭泽亦扫了点餐码，把手机递给黎念。
她正要张口说“随便”，彭泽亦早有预判：“不可以说随便。”
“那，那你就点：蛋白质，碳水，膳食纤维。”
“听起来真丰盛啊。”
互不相让的懒人们点了双人套餐。
黎念撑着脸，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发呆，隔了一会，怔怔说：
“对了，彭泽亦。”
“嗯。”
“你知道Moirai，是什么意思吗？”
她之前查过了，但忘记和他讲了。
彭泽亦点点头：“希腊传说的命运女神，宙斯和提坦女神忒弥斯的女儿，克拉西丝、克罗托、奥特罗波丝。”
古希腊传说中，人们相信，人的一生取决于这三位女神Moirai。
克罗托Clotho，手握纺线，纺织人的生命之线；克拉西丝Lachesis，一根手杖，分配命运，丈量丝线，决定生命之线的长度；阿特波罗Atropos，则手持剪刀，负责将生命之线横刀剪断，将生命终止。
Moirai的地位在神话中的地位很高，即使是宙斯也不能违抗她们的安排。
“他为什么起这个名字？”
黎念琢磨着，“命运？命运受到操纵？命运已定？”
崔明庭那天说“两个男孩的失踪是咎由自取”，冰冷的语气给她留下刺骨的印象。
彭泽亦暂时没什么思路。这时候，点的菜被一个长托盘头的机器人端上来。
他正想叫黎念别看雨了，先回头看看——机器人就“滴滴答答”地唱歌了。
出神的黎念吓得手臂一缩，惊慌失措！发现是机器人，她发窘，撩撩头发，缓缓坐正，但眼神似咒骂了一句。
彭泽亦想笑，但不想被她用眼神咒骂，也不想戳穿她维持的美丽形象，便视若无睹，去端机器人托盘上的菜。
“难怪这店清静，没什么服务员走来走去，原来是机器人。”他平静地说。
“可你不觉得，这样反而没有人情味嘛？”黎念想说没有眼力见。
他客观评价：“各有好处吧。至少，现在聊天不用回避。”
闻言，黎念赞同一笑，但又面露愁容：
“说到机器人，北城区三山景区不是在规划建设吗？前段时间爆出新闻，说原定计划要雇用的工人数量被拦腰砍半，因为有研发企业投资了很多机器人设备，就不需要那么多人力了，效率却高了好几倍。”
彭泽亦：“那边地铁建设也用了新破土技术，所以工程进度也很快。”
科技的飞速发展正在不断筛选和淘汰劳动力。
筛选，淘汰，筛选，淘汰……
火锅咕咚咕咚翻滚，吃饭中，他们暂且扔下“温序大谜团”，聊起科技发展。
黎念先吃完，她停筷，端着手机处理今天爆炸的微信和QQ消息。
陈祺和宋沁妍听说她又生病了，担心坏了，宋沁妍还说要来看她；接着，她又登上“Chatting·at·Nine”的网站，发请假通知。
那晚辩论会后，她连夜在网站上加了“Good Nine”阅读区，放了心理学入门书单，有趣的知识科普，还有心理困境自救方法等等。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患了DID的温序，翠坞福利院，失踪的小孩。
就在这时，她忽然一愣，接着大叫一声：
“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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