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坏学生，好学生

温序感受到黎念的注目礼，以为她有感要发：“江娜，你有什么评价吗？”

“我，呃，”黎念把问题甩给彭泽亦，“我一下看了太多幅……不然先让他讲讲话吧。”

悠哉悠哉的彭泽亦猝不及防。

不知道为什么，温序的眼镜就像是从学生时代，教导主任红光满面的脸上抢来的，两块镜片反射着“审视”。两个人有种小时候上课走神，被老师点名的PTSD。

温序：“那好。彭、彭贺——”“贺之。”“嗯，你觉得呢？”温序直接略过名字。

彭泽亦盯一眼黎念，知道她在推他挡箭和试毒，于是望向墙上的画，选择简洁地回复：

“痛苦。我没什么审美能力，只能看到痛苦。”

温序追问了：“什么痛苦？”

彭泽亦平平淡：“一种自视清高的痛苦。”

温序顿顿，没有丝毫顾忌，转而对黎念说：“江娜你平时和他交流会遇到困难吗？”

“有些时候。”黎念就事论事，她和彭泽亦确实认识没多久就争吵过，平心而论：

“流畅的沟通多多少少需要技巧，但如果对方愿意，就没有‘困难’这一说。”

一语冷场。

许久，温序“唉”一声，面向黎念，这次语气更是耐心十足，像是对比之下确信自己相中了优秀的苗子，“那江娜，你来讲讲画吧，讲讲你感受到了什么？就从蓝色的这幅画开始好了。”

黎念望着黑蓝的画，“温序，你说看画展要结合画作的名称，画家的创作背景等等，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四幅画只以色调草率地命名。

“你不需要这些。”他笃定。

黎念咬唇，片刻，才道：

“不可阻止、咎由自取的死亡？而且你不喜欢ta们。”

Gustav  Klimit说过，艺术是围绕思想的线索，所有的艺术都有情欲的成分。

不管画风再怎么迥异，温序的画不抽象，和上次的“孕妇和女孩”一样，正因他对某些细节的刻画逼真，所以能让黎念瞬间涌上不适。

这画里的几条鱼，应该是死鱼。鱼的鳍没有柔韧感，身体也不平衡，像是块塑料；鳞片失去反光感，边缘模糊；眼球凹陷、浑浊无光，一看就死了挺久。

小孩在水池戏水半天，终于注意到水池里的鱼都死了，这才满脸惊恐吗？那这孩子也太迟钝了。

所以画面里，不是生的世界。至少是生和死的交界处，或者是死的世界。

画里的孩子们在恐惧的是死亡，但他们的肢体却欢脱——这是死亡前的不以为然，还是在表达“欢乐地赴死”？

黎念当下急需求证些什么：

“温序，感谢你对我的高看。但我阅读理解做惯了，还是需要点提示。”黎念试图让他说点什么：

“这幅画里的人有现实基础吗？像上次那个亲戚一样？那天你和我在连廊上讲的小孩，这幅画是他吗？当时不止一个小孩发生意外了吗？”

“有现实基础。不过这些事对你来说不重要了，江娜，你已经都说对了。”温序淡笑，“你就是我想找的人。”

黎念不由呼吸一滞，顷刻又平复如故。

此等场景，彭泽亦看在眼里，已然安之若素：好了，怪人都说认定她了，现在要倾囊相授了，果然好大的能耐。。

他心里讥讽着，嘴上叹了气，趁着黎念还在和温序进行至高无上的艺术交流时，将四幅画仔细拍下来，又绕到画展出口，把风景画也拍走。

参观完画展，他们从出口走出白鹭潭美术馆。

温序对他们二人道：“需要我送你们两个回去吗？”

“不用的，我们可以乘地铁，这里也方便打车。”黎念拒绝。

“我想着开车送你们会比较方便。”

“你开车了？”黎念睁大眼。

她第一次去翠坞福利院，那个时候很晚了，附近打车不便，施红叶很担心她一个女孩子的安全，坚持说要送她走。黎念不想麻烦施院长，温序在旁边说“可惜我不太会开车，不然我帮江娜小姐叫车子来吧？”。

可见温序车技不好，或是没有开车习惯，日常打车出行。

“可以啊，”温序说，“不常开而已。”说着，他走到了馆外的停车处。

那辆黑色的车子，看着新，但有尘土，似乎有段时间没洗了，她去了两次翠坞福利院都没见到这个车牌号。

福利院的停车场就停了几辆车，大概是施红叶和其他员工的。

“不然，我们两个和你一起回福利院吧？我一星期没见到乔楚楚了。”黎念放心不下，咬牙改了主意。

温序却说：“还是改日再来吧，我随时欢迎。另外，你来福利院时可以直接同我讲，施院长每天管理的事务繁多，和我讲是一样的。”

临近中午，阳光灿烂，美术馆里微微的凉意很快就被晒过去。

二人目送着“不常开车”的温序驶离视线，往回走。

彭泽亦：“今日一见，果然比听到的更奇怪了。”

“既然他用假名在美术馆里展览画作，那么之前一定干过类似的事。我们可以从崔明庭这个名字查查看。”黎念回。

当时小孩的意外溺水，给温序造成了影响。而且还有这么多幅画，立意都不太好……温序这个状态，真的可以在福利院继续当老师吗？他是不是该休整一段时间？

由于这段时间外出频繁，黎念这周末已经被江宛严格限制了外出时长，在外面一待待一天的机会没有了。

上午看完画展，她回到了家中，看书运动，这周末又平淡起来。

但自从周三晚的辩论会她激情开麦后，黎念的生活不再能平静如水了。

姜妤禾平时开直播间看的人不多，结果那天的现场视频被人截下来，放在了短视频平台上。

标题是“盛安一中女学生大胆谈论娘炮文化”。如此带有噱头的话题，让那剪辑视频在网络上小小火了。虽然彭泽亦第一时间把恶意剪辑的视频都封锁了，但她也在这所人才如云的校园里，变成了真正的焦点。

这几天连“Chatting·at·Nine”找娜娜的人中，都有提到那晚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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