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三个假人

“奥沙西泮？”

“嗯，这是一种抗焦虑抑郁的镇静药物，多用于焦虑急性发作，但不能长期吃。而且……”

“而且什么？”

“它停药后不良反应比较大，比如心慌睡不着。开这个药前医生应该会和她好好说明。”

“多少片？”

“一般是两三片，但那个女孩吃了九片，说因为市统考要到了。”

“这真的是为了缓解焦虑吗？”彭泽亦怀疑极了。

黎念空了几秒，答：“不知道，可能实在太焦虑了吧。”

这时候，地铁报站了。

彭泽亦：“是这边下站吧？”

“是的。对了彭泽亦，毕竟你们是第一次见面，你要准备好自我介绍哦~”

“这有什么好准备？”他满不在乎。

今天是12月6日，时隔一周终于等到周末，两人和温序约好，前往白鹭潭美术馆看画展。

到了场馆入口，温序等候多时，上来和黎念问好，“江娜，上午好，这位就是你说的朋友吗？”

江娜。。？彭泽亦瞥她，眼里被震惊和无措淹没了，就差开口：原来酝酿这个意思？

黎念从容地笑：“是的温序，这是我校友，我们是社团认识的，他学眼科学专业。”说罢，她扭头，“这位就是我说的艺术家温序，他在翠坞福利院当老师。”

“……你好，温老师，我叫彭贺之，我是学眼科学专业的。。感谢能一同参观画展。”

温序抵了抵鼻梁上的眼镜，“不客气，你的发型……很特别。”

彭泽亦：“谢谢。。”

黎念在一旁拼命忍住笑。

温序带着他们从入口处的另外一个通道进去，画展现场空旷且安静，人站在画作前驻足，也成为了艺术空间里的一道景。

“这并不是你上次说的，风格鲜明的展览。”黎念来到展厅内，发现这里的画是风格还是有些差距的。

温序：“这是一场合集展览，由多个艺术家的作品组成，目的就是展示多元的创作风貌和主题。”

“原来是这样。”黎念颔首，“我们也不常来，不知道怎么看画展，能不能辛苦你和我们讲讲怎么看呢？”

温序慷慨：“看画展，可以先从色彩、构图、笔触入手；接着结合画作的标题，画家的创作年代和背景，来推测创作意图；再来，对比同一个画家不同时期的作品，或不同画家对同一主题的描绘，诸如此类的方式，都是可以的。”

“艺术是一件很自由很主观的事情，没有什么固定的方式。”他带着新奇的两人来到几面展墙，尽心尽力地介绍了每一位画师的作品。

两个人都听得入神，渐渐的，他们走入一个新的展厅。

“这个展厅是比较年轻的画家的作品。”

温序刚说完，彭泽亦已经走到展厅入口处显眼的一面墙边，见到一幅画下有他的署名；

很快，黎念也注意到了，但她先认出了温序的画风：“这幅画——果然你的风景绘画风格强烈。你的颜色很有戏剧性，冷暖配色让画里的光刺眼了。”

这幅画的是残阳映雪，暗到泛着鱼肚白的雪松林间，细看温序用的是紫调和蓝调在画雪。高矮的树将画面分割成框架，夕阳从树与树的缝隙中像是火光一样，锐利地迸，橙红色绰约地模糊了远方挂着雪的梢。

“准确的评价。这幅画得确实挺好。”温序对着墙上的画，欣赏一样地赞同。

彭泽亦看看这幅画，又打量温序：确实画得可圈可点，外行也觉得好看。但这个语气……这人这么自恋吗？

黎念也听出了一二，和他对视上；随即，她又若无其事地同温序讲话：“可温序，你上次不是说，你在这里展出的画是象征主义的人物绘画吗？这里——”她左右看看，这里只有这两幅风景画是他的署名啊……

“那几幅不在这里。”温序答。

“那在哪里？”

见黎念急不可耐，温序带着他们继续往展厅里走，最终停在了很里面的一面墙边。

“这几幅，是我和你说的画。”

黎念和彭泽亦凑上前，瞧一下，都吃惊地念出声：“崔明庭？”

“因为我主要画风景，其他人物绘画还有不同艺术风格的作品，都只是私下练笔。所以我只能换一个名字放到画展上，以免外界产生过多的讨论。”

闻言，彭泽亦默默更无语了：这时候又搞上低调了？

黎念早已开始看起墙上的画。

最前面以他本名展示的风景画只有两幅，而这面边角的展墙上却有四幅。看来，他私下很喜欢这样的画风，且聚焦的对象都是孩子。

是因为他在福利院成天接触孩子？

而且这几幅画……压抑，和上次的怪孕妇一样压抑。她想起了当时发现温序服用抗抑郁药的事。

第一幅，画上的孩子是棕褐色的皮肤，以扭曲的姿态，张开手，在“抓取”或是“抢夺”什么，ta的手很宽、很厚，像兽类的掌，指甲塞了泥似，黑糊糊。

第二幅，是一个孩子站立着，ta的五官没有细画，用笔触模糊处理了；而ta身后是片像烂甜菜根一样的红光，细看还有一张脸，五官若隐若现，笑容有些狰狞。

第三幅，有两个孩子，处在浓郁得像是池沼一样的深蓝液体里，面目惊恐，但肢体却像在愉快戏水，又跑又跳；液体里还有几条鱼，多余地点缀，没有增添一丝生气。

第四幅，是一个在哭的小孩，小孩的手里虚虚拿着什么物品，而ta像是堆积癖一样，坐在五花八门的凌乱杂物里。

“为什么水里有这样的叶子，这不是水生植物会长的叶子吧？”黎念指指第三幅画，好奇问。

温序笑了笑，“画作总是需要一些特殊化处理，植物不一定要写实啊。”

“好吧，也是。”黎念口是心非。这个叶子，不是鸡爪槭的叶子吗？像小鸡脚印似，翠坞福利院里就有一棵，种在被封起来的小鱼池旁边。

小鱼池……鱼？画上好像，也有鱼？这画，到底是象征主义，还是写实主义……

她看着温序，逐渐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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