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沉默之心

“怎么，这么着急来打探消息？”

姜妤禾迫不及待上前耳语。

“念念！是彭泽亦干的吧！”

姜妤禾知道一部分当时追查偷拍网站的事情。

“嗯，他太想帮郑冉了。”

姜妤禾脸上的兴奋淡了些，“这……平时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人，他和我们相处都是和和气气的。你生日那天，我们开他的玩笑，他也不生气，还自黑起来。”

“是我爬山还没回去之前吗？”

“哦对，你当时不在场……反正现在全校都在讨论学长的事情，校园群聊里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黎念担忧，“希望不要闹到老师那里。”

姜妤禾歪歪嘴，咕哝道：“哎哟，我就说他之前还打架……肯定不好惹，虽说这都是好心……”

见黎念看过来，姜妤禾背着手，调皮似的抬头对她挤挤眼。

“妤禾，你知道他打架的原因是什么吗？”

“男生之间的矛盾吧。诶，我之前不是把‘小泡芙’她的联系方式给你了吗？”

黎念掩饰一笑，说她太忙给忘记了。

她之前就找姜妤禾要过“康诚一中”一个女孩子的QQ联系方式，目的就是问打架的事情。

只是她当时正内疚自己偷看彭泽亦的学籍卡，所以和那个女孩“泡芙超好吃”打了招呼，就没再联系。

自习室的彭泽亦，愤慨说着“有些人多么的恶”，眼底的悲伤一闪而过，投射到她的身上就成了深不见底、利若冰锥的失望......

这一切都还历历在目，黎念统统在意极了。

也许她该抽空亲自打听一下缘由。

不然今后如果再出现类似的分歧，而她和朋友们也会像现在这样，拿着这没头没尾的事，自以为是地分析他。

——

第一节语文课上，曲文清通知了他所说的征文比赛。

总共有三个比赛：“为校庆生”、“我的家国情”、“生命的细水流长”。

而这三个比赛设置的获奖名额也不同，从前往后依次减少。

黎念很干脆地在心中对曲文清说了句“抱歉”，就低下头，摊开化学竞赛的教辅开始学习。

盛安一中给学生的机会都是很公平的，评价机制偏综合，这所学校里高一下分班时，一个快班和平行班，没有所谓的“重点班”。

唯一的区别是，快班主选科是理化生，里面大多是竞赛生和一些实在学习能力很恐怖的学生。

为了满足这类学生的需求，教学进度会拉快不少，上课内容偶尔超出高考范围，但是师资力量都是一样的。

决定是否留在快班是的参考条件是多维度的。除了成绩，还有参加课外比赛、活动的活跃度，以及学生自己的意愿和老师的评估。

黎念就是想留在这个快班。

在上一个世界，黎念为了留在快班，参加过“为校庆生”这获奖名额最多的比赛通道，幸运获得过一等奖。

她也参加了化学竞赛，各种初赛测试成绩都十分靠前。后面因为抑郁症状太严重，考量之下她还是退出了队伍。

如今她这样的学习节奏，而且早就开始规划了竞赛科目的学习，她留在快班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上了三年医学专业的她不仅掌握完高中知识，也修完了一些大学化学的内容。

可以说优势很大。

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里，三年寒窗只能重头再来。

这是折磨，也是机会。她只能步步为营。

天上掉馅饼，没接稳的话，砸到头上也会死人的。

下课时间到了，黎念双眼酸涩，正想起身活动，陈祺就来到她课桌前。

“南学长今天会来加你。”

“你这么快就和他解释好了吗？”

“嗯，按照你指导的‘转介’方式，昨天我和他稍微解释了一下。他看起来也没有很介意。他只是关心还能不能继续用微信聊天，说他不怎么用QQ。”

陈祺说的“转介”，指的是在心理咨询过程中，如果咨询师和来访者实在无法继续相互选择，就要考虑转交介绍给其他的咨询师。

在转介之前，需要对咨询者和来访者双方都做好交涉和解释，才不会产生不必要的“后遗症”。

比如咨询者的挫败感、来访者的被抛弃感和移情。

虽然他们这表面上只是“聊天热线”，没有心理咨询那样严谨，但该遵守的规则黎念都会落实到位。

“微信吗？倒也不是不行……”

黎念一开始处理“Chatting·at·Nine”的事情都是在QQ上，公开可加的联系方式也是QQ号；微信算她的生活号。

但他愿意换一个人谈心已是好事，只怕有些人很抵触这样转交的行为。

直到这天晚上十点半，这位略显扭捏的南学长才来加她。

不愧是让陈祺愿意敞开心扉为他开导的人，南学长就像是自来熟似的，完全没有黎念之前主观臆断的那样难以交流，抗拒女生之类的。

结合之前陈祺给她看的聊天记录，黎念了解南学长喜欢看一些影视文学类作品，情感丰富。

这一晚她从刚上映的电影入手，和他建立一定的熟悉度。

黎念发了【晚安】后，重新翻看今晚的聊天记录，评价道：

“之前想得太复杂了，这个孩子挺好沟通。”

说罢，她放下手机，今晚打算早早睡觉。

“欸，彭泽亦今天这么早？现在才十一点多就熄灯了？”

隔壁的窗台不再像平常那样有光透出来。

黎念拉上被子，“平时他都是十二点才休息，今天终于学累了吗......”

“所以许教授，真的不可能了吗？时光机真的坏了吗？”

许教授家后院杂物间内，一块老旧的厚木板下，巨大的地下实验室灯火通明。

这里，寂静、压抑，咬牙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彭泽亦这晚根本没回过出租屋。

室外晚夜幽暗，世间所有的黑熬煮成一锅浓稠、苦涩的汤药，浸染天空，没过星光。

彭泽亦眉眼紧皱看着许教授，满目不甘，用力攥着他在校没日没夜演算的手稿。

许教授的脸色也很难看。

“嗯，目前看来，重新恢复到之前的研究进度少说也要五六年。至于穿越的时间跨度，我研究了二十多年，也只是换来了这次短短的6年不到......”

“而且泽亦，穿越的时间越久远，仪器提升就越难，所要碰撞的能量也越大，这是指数倍增长的困难度。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二十年、三十年，还是更久，我们都要做好准备。”

三十年......人生又有多少个三十年？

彭泽亦倒吸冷气，缓慢打量着眼前这个巨大笨重的仪器。

刚硬，冷冰冰，修修补补，复杂交错的无数导丝电线向上延伸，蛛丝似藏在墙体中，缠绕包裹住许教授的房子。

许教授的房子，早就不是一栋普通的房屋。

它早已成为巨大的时光机。

这是一个偏执、怪异、极端智慧、避世离俗的中年男人，穷极二十多年的心血，贯穿毕生的执着。

眼前这台仪器是整个时光机的主体启动装置，就是它的心脏。

本以为终于有点起色，但此刻这只千年巨兽已然被死死封印，暮景残光，奄奄待毙，废铜烂铁一般无力趴跪在地。

他和他的梦想在被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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