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善良”的镜子
一长一少两个平日话不多的男人，同时陷入煎熬的沉默。
“许教授，如果我们换一种粒子对撞方式，换成当时我在津南大学求学期间，2024年邓怀恩院士研究组得出的质子撞……”
“不行！那个方法无法控制微粒运动，每一次实验都是随机的，你知道这样我们需要多少额外算力来应对每一次实验吗？而且这和我们现在仪器制能方式背道而驰，所有结论都要推翻重来！”
两人一直说的津南科技大学，是全国最高的学府之一，其中物理系专业大多在软科世界排名中可以进入前十。
这就是许教授曾经任教的地方，也是彭泽亦穿越前就读的大学。
“可许教授，这最新研究结果在物理界内引起轩然大波，代表人类未来……”
“你在质疑我？”
面对自己的专业领域，许教授展示出难以撼动的威严，眉目森森然，几乎是嗤之以鼻。
“物理界内？邓怀恩？就凭他当时连一个时空套叠的假设都战战兢兢捋不清楚？
你知道津南大学现在有多少研究都是基于我曾经的论文搭建起来的？我能不知道这些理论可不可行？
他们鼠目寸光，不敢造时光机，说这样会导致什么空间秩序混乱？简直一派胡言！现在可是只有我一人造出来了！你在质疑我的抉择？”
彭泽亦自知冒犯，垂下眼皮，“我不敢，许教授，是我学识不足。”
语落，他眼一转，鼓起勇气，再次抬头道：
“但是教授，这两个月我重新整理了一遍这二十年您的研究，发现里面有很多冗杂的部分。
之前我私下有过其他推演，许教授您看看这些推演可行的话，我们修复启动器的时间或许有可能缩短到三年。”
许教授吃惊，微微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孩子，脸色柔和了些。
彭泽亦这个孩子，何尝不算天赋异禀？
没有经过任何特殊培训，竞赛一路绿灯保送津南，本科入学不久就在一群博士院士的手下跟课题。
自从多年前他自荐要成为自己的助手，时光机研究的进度被拉快不少。
他既然能如此肯定地说，他觉得能缩短到三年，那么这就是他推敲了无数次得出的确切结论。
这孩子只是因为尊重自己才摆出请教的口吻。
后起之秀诚可畏。
“行，你回头就给我看看。”
“好的，许教授。”
彭泽亦应下，叹出一口长气，随即下定决心，神色凛然道：
“许教授，我想好了。不管是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我都要继续跟进时光机的制造。接下来我会按照之前的高中学习进度，通过竞赛保送入津南科技大学，深造学习最前沿的研究，一切都会回到以前的轨道上！”
许教授一愣，而后大笑起来，笑声豪爽，在开了冷气的实验室里像是散落一地的螺钉，乒乓作响：“哈哈哈哈哈哈！泽亦，你真的和我很像！”
一样的聪明，一样的痴迷物理，一样的一根筋......
彭泽亦微微一笑，“那我就当是许教授您对我的肯定了。”
“只是泽亦，既定的“未来”会改变吗？那两个已逝的人能“重生”吗？这都是无法通过计算推演得到的……这么多年，我们都靠着各自的念想一意孤行，我是没关系，可我担心你……”
“会改变的！可以改变的！黎念正在尝试，我们好好观察她就行！”
那个女孩子因为善良，正在努力改变未来，拯救生命。
——她会先向他们证明奇迹！
许教授若有所思点点头，摸了摸干枯毛躁的头发，期盼道：“好，我们一起静待佳音。”
时光无言，赶路匆匆。
第二个2019年的10月，就要结束了。
所有人都以为黎念建立“Chatting·at·Nine”只是因为善良。
可偏偏，她又不只是善良。
她有了她的私心。
自从抑郁症控制下来后，她的生活回归平静，重新充实，却始终找不到足够让她振奋的事情。
她醒悟到二十年来，她竟然成长为了一面镜子，没有人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
因为同情“跳楼学姐”，她建立“Chatting·at·Nine”后却很快发现，她可以通过吞噬别人的情绪来获得情感体验，以此填补她内心那一块很大的虚无！
她只需要一直交出所谓的“善良”，就可以换取他人的信任，让他人倾诉秘密。
现在，黎念看着QQ消息上“泡芙超好吃”发送的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她清晰品味着心中那份，随着接触的人越来越多，逐渐夹杂在所有情绪之间，高低耸动着的、久违的——
强烈兴奋。
当时在自习室内，来自彭泽亦的那份情绪，正在和这些文字下的故事产生感应。
“泡芙超好吃”：
【你想知道彭泽亦的事情吗？哦……就是那个变态男。】
【哈哈哈，说他变态是因为他的数理厉害到人神共愤，根本就是另一个维度的天才。】
【我们是之前是同班的，但是后来他因为和年段几个男生斗殴，休学了一两年，就不同班了……】
【那天斗殴的原因是，我们班的陆启耀撞歪了彭泽亦的桌子，彭泽亦挑衅他，两个人就打起来了，后来发展到了群体斗殴。】
【你知道他惹的陆启耀是谁吗？他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混混头！连老师都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彭泽亦也是头铁和他较劲。】
【平时彭泽亦在班级里除了成绩方面，没什么存在感。果然看起来沉默的人，爆发起来会很吓人！】
“真的是男生间的矛盾？”
黎念将信将疑，发去几个表情包后，接着问：【那陆启耀为什么去撞他桌子？】
对方说当时是彭泽亦看陆启耀在班级里太嚣张，没有立刻给他让路，陆启耀就过来重重推了桌子。
黎念又问：【你和彭泽亦平时有什么交集吗？】
“泡芙超好吃”：【当然没有。他那么孤僻，还坐在教室后面，我怎么会和他有交集。】
在“小泡芙”的描述里，彭泽亦就像是一个问题少年，脾气还挺暴躁。
黎念难以把这样的人和她现在遇到的“彭泽亦”联系起来：【那他这样的人，他周围的朋友或者同桌，要和他怎么相处啊？】
“泡芙超好吃”：【我也不太知道，估计他们的关系也一般般？】
黎念沉思道：“这位‘小泡芙’看起来并不了解男生之间的事情，她的陈述仅供参考了。”
于是最后，黎念向她要来了当时彭泽亦男同桌的联系方式。
可还没等那同桌通过黎念的好友申请，几小时之后，有另外一位康诚中学毕业的女生加上了她。
【嘿！听说你在打听当时初一打架那件事！我知道，可狗血了！】
这第一句话就这样雷人，黎念咋舌。
“原来周末大家吃瓜的网速是这样的吗？”
看来这件事情当时还闹得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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