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鱼与陨落的飞鸟
这位网名叫“笑笑就算了”的女孩告诉黎念，她从小喜欢数学，数学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和彭泽亦是在康诚中学高中数学竞赛班级里认识的。
那天晚上竞赛辅导课上课前，竞赛老师响铃了也还没来。
随着一声由远及近的“抱歉啊！同学们！”姗姗来迟的老师带着一个面生的男孩走进教室。
大家原本以为是新加入的选手，但听过介绍之后，才知道这叫‘彭泽亦"的男孩，原来才上初一!
“不是吧，初一也能来听高中的竞赛课程？”“就是啊，太夸张。”......
老师好不容易平息了班级里的鄙夷声。
大家怀疑看着彭泽亦乖顺坐在了讲台边一张临时的座位上。
但很快，每个人都慌张起来。
那天晚上是复习课。课上是老师给一题，大家现场做，然后现场讲评，课堂气氛本就很紧绷。
而坐在讲台边上的彭泽亦一次又一次展示出异于常人的解题速度和正确率，思路怪诞到连老师都叹为观止！
最后有一道压轴大题他被直接调板上去。
大家屏住呼吸，观察着他思考的样子，心想着这下总归要点时间了吧？
数学大题加调板，学生时代的噩梦！只要是个人，大脑都要先宕机半分钟！
可是这男孩站在黑板前，反而有种冷漠感。
就像是百无聊赖的午后翻看杂志，终于发现了可以消遣的数独游戏，没一会就开始洋洋洒洒地写。
直到他写完，老师看着答案，凝重地对他点点头。
那一刻，所有人毫不犹豫接受了这辈子都难以超越这个男孩的事实。
数理的世界就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
大多数这领域里的“聪明人”，就是这片海里游得比较快的鱼。
这些鱼在学习、竞争中探索这片复杂的海域，热爱着，也痛苦着；
会羡慕、嫉妒其他游得更快、更深、更灵活的鱼类。
鱼儿从不会嫉妒未见过的飞鸟。
但，彭泽亦就是一只飞鸟。
他天生拥有俯瞰这片海域的权利。
他不是聪明人。
是天才。
除了数学竞赛，他在物理竞赛上更是游刃有余，而且兴趣更浓厚。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达到普通学生备赛五六年才能达到的高度，并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前进着。
他与他们是云泥之别。
——“笑笑”最后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黎念看着手机上这些文字，内心翻涌不止。
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又怎么不知道彭泽亦是天才？
被夸过“优秀”的孩子，ta们的自尊就像一块壮观的风动石。
高耸，美丽；但稍有风过，便摇摇欲坠，更别提什么“飞鸟”掠过——ta们的自尊这样脆弱易碎。
黎念曾经也是这样的孩子。
即使是对数理没有执念的她，过去和现在仍会在这两个科目上挣扎。
很难想象，如果她是在上一个世界接触到彭泽亦这样的人，会有多么的“自惭形秽”。
所幸，黎念也找到了她自己的骄傲。
但一颗意外的休止符，就这样落了下来：
“笑笑”：【这样一位我们眼中寡言的“天才”，在初一下却因为打架事件，销声匿迹了。】
【那一段时间，我见过他和一个女孩子走得很近。
我们这些人当时还在开玩笑，这样冷酷的天才也会有春心萌动。
可当时聊天的同学里，有一个男生神秘兮兮地说，他之前见过那个女生和学校的混混陆启耀走在一起，不止一次。
陆启耀这人不仅品行恶劣，在学校还有背景，听说父母捐钱建立了半个康诚中学。
我们虽发现端倪，但大家和彭泽亦都不熟，也不想惹上陆启耀，所以只是当作八卦。
直到有一天学校通报批评初一有人打架斗殴，我们才知道是他和陆启耀！这已为时已晚。
彭泽亦肯定是因为这个女孩子和陆启耀干架了。
事情发生以后，他就被卷入了无休无止的讨论和攻击中，听说他母亲每天都在对方家长的纠纷中劳神伤身。
后来他就休学了，再也没有来过竞赛培训，原本准备和我们参与那年数学联赛，最后也不了了之。】
黎念追问她：【你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吗？】
陌生女孩：【我们高中部的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和彭泽亦同班，是一个长发齐刘海，戴眼镜的瘦小女生。】
“这怎么又是感情纠纷了？”
黎念退出聊天框，对比着这个“数竞生”女孩和“小泡芙”的叙述。
她有些混乱，于是拿出一张空白的纸，把所有关键的信息事件写在上面。
“看似数竞生女孩和‘小泡芙’的话可以互相补充，但两个人的说辞都在缺少关键的东西。”
黎念举着那张草稿纸，上面箭头乱飞，自言自语起来。
“同班级的小泡芙压根没有提起过这个‘曾经和彭泽亦走得近的同班女生’的存在；而数竞生女孩又没有亲眼见到那天打架的场面，仅仅补充了一个的打架动机……”
眼下十分需要那位还没通过好友申请的“男同桌”来解释一下。
等待过程中，黎念又靠着小泡芙提供的联系方式，开始和更多当年彭泽亦的同学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
可是彭泽亦他似乎人缘并不好。
那些同学们要么不愿意多说，要么聚焦于斗殴事件上五花八门的猜测。
这件事情就像是一团迷雾似的，众说纷纭。
终于，吃过晚餐的黎念等来了这位“男同桌”的第三段证词。
男同桌：
【我不知道你遇到的那个数学竞赛的学姐说的女生是谁，但根据你的描述，加上我和彭泽亦的接触，我觉得你要找的是我们的班长，易绮梦。】
黎念：【你们的班长？那为什么我问其他同学，他们都说不出是谁？】
男同桌：
【因为初一之后，我们的班长就剪成短头发了，刘海也没了，所以大家估计都不记得她初一的样子。但她是唯一和彭泽亦在班级里有接触的女生。】
“原来是这样！”黎念醍醐灌顶。
紧接着，她请求男同桌讲述一遍他的视角。
对方却发来了一段又一段长语音。
“他现在不方便打字吗？”
黎念疑惑，但毫不犹豫点了进去。
没想到，对方的语音直接炸开了剧烈的愤怒！
“不是你他妈的谁啊？你也太倔了！”
黎念被他给吓到了，张着嘴，手都顿住了。
将近半分钟，她甚至以为自己刚刚幻听了，愣在座椅上，都没敢继续往下点开其他语音。
窗外有邻居们的闲聊声。
好像是在和稻草叔谈论什么“他家后院杂草丛生”的事情。
对方发了四五句也不再继续。
黎念咽下一口唾液，调低了手机音量，继续点开剩下语音。
——同样的暴跳如雷：
“你到底干什么一直在问？！闲出屁来了是吗！！”
“我上午看见你的好友申请里提到那彭泽亦的名字，本想当作没看到！”
“可是初中班级群越来越多同学在说，他们都收到了一个同样网名的好友申请，然后被你刨根问底！”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挑一个人随便问问不就完了吗？”
“难道你没发现他们都不了解事情的经过，也都不想细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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