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有什么区别

黎念跑到了自习室里。

“不在？”

自习室空荡荡的，回声像是嘲讽一样弹回她身上。

“还有三分钟上课，他不会是还没进校？”

黎念呼吸急促，停住喘息两下，又往校门处跑去。

姜妤禾还没发消息，说明他还没到班级。

可是这校门口——学生已经寥寥无几。

“不会的，他那人不会故意迟到或者旷课，他一定来了，他在躲我！”

黎念低头，咬着指尖，盯着自己的脚踱步。

“他把事情闹得全校都人尽皆知，他一定会想看大家讨论的样子——对，在教学楼区，靠近班级，但是不在班级......”

......

“那个走廊的角落！”

黎念想到她第一次找他借书那天，他从和卫生间相反的走廊走出来……

而那条走廊——

“可以看到自习室通往教学楼的楼梯！”

黎念马上折返回到教学楼前，远远就眺到楼上，高一3班后那条走廊尽头，站着一个高高的人。

那个人乱发盖头，像是在插兜，松垮垮站着，正看向她的方向。

始作俑者。

“好样的，就站在那看我跑上跑下，可以啊！”

一时之间，黎念都不知道自己是生气，还是跑完步，心跳快到胸腔都关不住。

她沉着脸，拨通了手机，举到耳边等候。

对方低头看眼手机，这次接起了来电。

“彭泽亦——”

“叮铃铃......”

震耳欲聋的上课铃打断了黎念的话。

这十几秒之间，二人就这样，相隔甚远，一高一低，举着手机，静静看着对方。

太阳有些烈。

黎念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耐心这么不经用。

上课铃声结束。

“你干的？”

“嗯。”

“倒是很诚实。”

“我同时也发消息威胁了他俩，他们要是报复，剩下的记录和证据，就会同时发送到老师和警局那边。”

“还考虑到这了？所以我该夸你办事周全，还是夸你技术精湛？”

“……你听起来都不想夸。”

“你现在去班级里早读点名，然后马上下来自习室找我！”

“行。”

对方语气有恃无恐，还在通话里轻笑一声。

黎念挂断通话，冷冷瞪一眼楼上的他，便转头回自习室去。

自习室里，早读期间，还没有学长姐来自习。

十几分钟后，彭泽亦不慌不忙走来了。

“你为什么这样做？”

黎念面无表情看着他。

彭泽亦见黎念一双狐狸眼都要结出霜来，想来是真的生气了。

他也确实预想到，黎念会不满他这样先斩后奏。

可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就因为不是她亲自教训方、沈二人？

他故意弯来绕去：“你叫我去点名，自己却旷了早读。”

“我再上去也赶不上早读点名了，迟到和旷早读有什么区别？”

黎念的语气很冲，显得阴阳怪气。

彭泽亦定定看着她。

片刻，他长眉一压，眼染愠色，不再迂回，嘴上冷言道：

“那你教训他们两个和我教训他们两个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你在以恶制恶！”

“以恶制恶？这词真是有趣。我只是以牙还牙。”

“彭泽亦！郑冉，她就是因为网络暴力，日夜惊惧，身心受创，你现在在为沈千安和方宏宇制造校园孤立！”

彭泽亦没想到黎念把话说得这么严重，他脸色瞬间全部暗下来。

“沈千安乖张顽劣，方宏宇粗鲁暴躁，我还怕他俩这一遭改不过来！你居然会担心他俩被孤立？”

“他们固然可恶，可他们都是高中生，在校园的时间还有一年半载！

你怎么可以私自评估和判定，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足以应对接下来那么多同学的冷嘲热讽？”

“黎念，你无非是下不了手而已。”

彭泽亦只剩下满眼失望，不可思议地摇起头，一声冷哼，便毫不留情道：

“你完全不知道，有些人会多么的恶。你想的什么引导教育，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黎念被他彻底激怒，险些失去理智。

“我不知道？！你......”

——你不过是一个高一的学生，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她正要发作，却见到彭泽亦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地上。

接着他插起兜，身体往旁侧过去。

他在拒绝她的怒火。

于是，黎念把责骂咽下去，背过身去，想冷静。

自习室外，一只乌鸫在鸣叫，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轻快，无法插足两人间的僵持。

但它给予了两人缓冲的时间。

黎念想起她在学籍卡上，看到彭泽亦上了“5年”的初中；想起姜妤禾讲过的“打架史”。

她不能这样武断否定他——也许他过去，确实是见过一些“恶”。

他也有一片黎念未曾涉及的雪域。

“事已至此，我们最近先观察一下事情走向和二人状况吧。

如果你这招真的有用，那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黎念转过身来，言语不再严厉。

“但如果事情不可控起来，我们也要负起责任。”

“我们……？”

彭泽亦重复这个词，有点恍惚，脸上突如其来的伤感。

黎念捕捉到他这情绪的波动，眸色一动。

她刚想看他态度有没变化，只听彭泽亦声音又平淡下来，低声道：

“你负什么责任？这是我一人干的。”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拉你入局造成的；也是我当着你的面说要惩罚他们两个，对你有了怂恿。”

“不是因为你，我自己要这样做。”

黎念听着他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啧，原来他脾气这么硬的吗？

平时一副很随和的样子，什么“听你的”，“我都行”，张口就来。

黎念决定以退为进，“好，行，你也是有担当。我知道你好心想帮郑冉，但这次做法实在偏激，你下次和我好好商量可以吗？”

黎念盯着他低垂的眼，等待他和自己对视。

话说他怎么今天也没戴眼镜？刚才就是从那么远的地方，直接看到楼下的她吗？

那天熬夜用电脑查网站、去警局也是没戴。

——原来没近视吗。

盖住额头的头发，没有度数的眼镜，“沉默”的性格……这个人“防御性”也太高了。

黎念又不由自主开始剖析他。

果然是一个奇奇怪怪的高一男生。

见彭泽亦没声，黎念声音更柔了些：

“可以吗？我之后可以有机会和你好好商量吗？嗯？”

边说着，她上身伏低，前倾，迫使彭泽亦来看着她的眼睛回答。

“不要再私自行动，好吗？”

这是一句裹着糖衣的命令。

彭泽亦正准备再次反驳她，一抬眼，不偏不倚就掉入黎念清亮亮的双眸里。

然后，他话到嘴边，无端变为一句：

“……好。”

他刚答应完，内心马上反应过来，吐槽这女孩狡猾至极！

这样的态度他要怎么拒绝？

说不定再和她对视一会，他甚至会补上——“都听你的”。

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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