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盛安市第五医院
“黎念周末回来啦！”
“嗯？”低头走路的黎念听到这句问候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到隔壁的稻草叔笑眯眯对她打招呼。
“是的叔，我回来了！”
见稻草叔一身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打扮，手上还提着一袋水果云云，黎念很好奇，“叔，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哦，我要去看看你白筝阿姨。”稻草叔微微一笑。
“原来是去看白筝阿姨啊......”黎念语气里的好奇不在，反而是有些尴尬了，笑意也收了收。
之前她母亲告诉她，女儿去世后，精神失常的白筝，现在在市级三甲的精神专科医院——盛安市第五医院里休养。
黎念试探地看着稻草叔，缓缓道：“白筝阿姨......现在还好吗？”
但稻草叔脸上依旧是笑容满面，丝毫不见愁容。
“白筝最近状态很不错啊！医院的医生还和我说，她还嚷嚷着无聊，想要其他的病友一起打麻将呢。”
“是嘛！那真是太好了！”黎念又扬起笑容。
“那......”黎念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心血来潮，“我可以一起去看看白筝阿姨吗？”
刚说完，她才发现自己如此唐突，提了个很莫名其妙的要求.
稻草叔的脸上也闪过讶异。
“对不起叔！我就是突然觉得，我好像很久没见过白筝阿姨了，你刚刚说她最近状态也好了......”
“没事！你要是愿意来看看她，说不定她的心情也会好点呢？”
稻草叔着急同意着，声音却越说越小，“白筝如果能见见其他人，也挺好......”
他边说，脸上边挂着疲惫又小心翼翼的笑，似乎还是在担心黎念反悔了。
黎念被这个笑容弄得有些伤感，急急留下一句话：
“好！那我上去放一下书包，叔你等等我，我很快就来！”
接着，她在听见稻草叔点头答应的瞬间，便迈开腿往家跑去。
“妈妈！我回来了！”黎念边说边放下书包，快速走来餐厅里，一眼看到桌上放着一盒鲜花饼。
“黎念，你今天怎么放学得这么迟？”
“嗯，学校老师多拖堂了一会儿，然后我又回了一趟出租屋取书，所以迟了些......妈妈，这一盒鲜花饼我可以拿走吗？”
“当然可以，这是之前的委托人旅游带回来，专门送来感谢我的。”
江宛本想要问黎念周日生日的事情，但看着女儿一连串反常规的举动，顿生疑惑：“黎念，你这是要去哪？”
“呃——我要去干什么呢......”
黎念就是没空应付敷衍江宛的说教，一边用纸袋装着那盒鲜花饼，一边含糊拖延着答复，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这时候，她猛地一句：
“妈妈！我和稻草叔一起去看望白筝阿姨，晚上晚点回来吃饭！”
话音刚落，她就头也不回地带着鲜花饼跑下楼了。
“什么？你去那精神病院！黎念你给我等一下......”
......
稻草叔开着汽车，两人来到了盛安市第五医院的建筑前。
等他停好了车，黎念从车上下来，四下环顾了一圈。
稻草叔看着她，说：“白筝阿姨在2栋病房里。”
“哦，2栋病房啊。”黎念点点头，正应着，就要往院部方向走。
她之前大二的时候来过这所医院里见习，所以早已轻车熟路。
然而，眼前的稻草叔却觉得奇怪了。
“黎念，你之前来过这里吗？这么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嗯？”闻言，黎念脚下的动作有些僵硬。
但她很快她看到旁边墙上挂着的地图，又暗暗松了口气。
“叔，怎么可能，我第一次来这医院呀。这地图挂得这么大，我还是会看地图的。”
稻草叔顺着黎念指着的方向看去，眉头也舒展开，“原来是看地图的呀！”
二人聊着天，来到了住院部的护士站，在护士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那一层病区。
让黎念很震惊的是，白筝阿姨居然被安排在封闭式的单独病房里，他们甚至还要经过一道大铁门。
这一层的病房住着的基本是带有攻击性的狂躁症、精神分裂症病人。
整层病房阴恻恻的。
而且不知道哪一个房间里，还传来隐约的吵嚷声，几个男医生正在步履匆匆往那个方向赶。
“叔，咱们白筝阿姨是为什么住院啊？”黎念边走，边侧过头问他。
稻草叔见黎念来到这里，脸上也没有惊慌，反而是观察着，嘴上还在平静问起自己妻子的住院原因。
他也没有一开始看起来那样紧张了，开始和黎念讲起来：
“白筝自从兰兰去世之后，每天就胡言乱语着，总是说她能听见兰兰哭着和她说话，有时候会突然发疯似的乱砸东西。
我从工作单位请了长假，本想要好好陪陪她，让她走出悲痛。但是她这些症状越来越严重，到后面她每晚都不睡觉，一直待在兰兰的房间里不肯出来，又哭又笑的，让人很是痛心。
我只好把她送来了这第五医院。医生诊断她是精神分裂症，还带有攻击性，只能安排在这样的病房，每天严加看守着。”
讲到这里，稻草叔突然语气急促：“但是她这两年她好像忘记了兰兰不在了，情绪也稳定多了，变得好像一个正常人了，发病次数少了......
医生都在说要准备把她安排到开放一些的病房里了！你不用害怕，她现在只是很孤独罢了。”
“我不害怕的，叔。”
黎念看着平时总是乐呵呵的稻草叔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悲伤，她忍不住安慰:
“叔，白筝阿姨只是太爱兰兰姐了，所以她很难走出来，才会看起来疯狂，我不害怕的。”
“谢谢你。”稻草叔苦笑道。
护士打开那病房的大门，那大门上面只开了一个小窗口，窗口上甚至还有栏杆。
时隔多年，黎念再次见到这位身心受创的邻居阿姨。
从门上那小窗就可以把病房里一览无余，这里空荡荡的，桌子是包着桌角的，厕所都没有镜子。
这都是为了防止病人自残或是伤害医护工作者。
但白筝阿姨，只是坐在病床上，有人进来她也没有回头，依旧望着被防护网围得严严实实的小窗户。
她就像一张纸糊的立牌，苍白孱弱，套着那蛇皮袋子似的条纹病号服，而魂魄停留在了那方小小的日光里。
这样的森严的病房里关着这样一个小小的女人。
耳边，刚刚发病的那病人，歇斯底里的闹腾声还在此起彼伏，甚至还有医护人员的制止声。
黎念甚至无法把她，和“攻击性”这个词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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