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问答

周琰故意没把话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地环视众人。在场才子们顿时会意，纷纷笑着拱手：

"是我等占了便宜才是！"

"能与子爵大人同席论诗，实乃三生有幸啊！"

"方才失礼了，还望子爵海涵..."

逍遥无奈地摇摇头，正要开口，却瞥见方才那挑事的书生脸色煞白，正悄悄往人群外围退去。他脚步踉跄，险些被自己的衣摆绊倒，却无人注意。

周琰凑近逍遥耳边，压低声音道："青州林墨，仗着有几分才学，在京城四处挑衅名士，今日总算踢到铁板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逍遥兄方才那番"同学"之论，倒真是妙极。"

一场闹剧过后，众人散入梅林，三三两两结伴而行。逍遥却不动声色地紧跟在周琰身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跟丢，又不至于引起对方警觉。

周琰似有所觉，忽然在一株老梅前驻足，头也不回地笑道："逍遥兄这般跟着我，莫不是怕我跑了？"

逍遥也不遮掩，坦然道："周公子既然说有隐情相告，在下自然要盯紧些。"

周琰见逍遥目光游离，不由笑道："逍遥公子似乎对这满园梅花兴致缺缺？"

逍遥收回视线，摇头道："‘梅花香自苦寒来’，在下并非不喜梅花，只是更在意周公子先前所说的...关于公主之事。"

周琰闻言一怔，随即失笑："逍遥兄当真是直言不讳！"忽又低声重复道："‘梅花香自苦寒来’...好句啊！不知可有下文？"

逍遥心头猛地一跳——自己竟不知不觉将前世名句脱口而出。他急忙摆手："一时偶得，哪有什么下文。"

周琰似笑非笑地看着逍遥，显然不信他那句"偶有所得"的说辞。逍遥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话说回来，你们年年都来赏梅，难道不会觉得乏味？这梅花年年看，年年如此，也没什么新意。"

周琰闻言一怔，随即失笑："逍遥公子此言差矣。"他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梅瓣，在掌心轻轻捻动，"那依公子之见，这寒冬腊月，不去赏梅，又该去何处寻乐？"

逍遥张了张嘴，突然语塞。他这才意识到，在这个没有手机、电脑、电影的时代，文人雅士们的娱乐活动实在有限——吟诗作对、赏花饮酒，已是难得的消遣。哪怕年年都是同样的梅花，同样的套路，却依然是冬日里不可或缺的雅事。

"看来逍遥公子也想不出更好的去处了。"周琰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周琰见逍遥若有所思，轻笑道："所以啊，即便年年都是这般赏梅吟诗，依旧有人乐此不疲。"

逍遥刚想回应，忽听后山路口处传来一阵喧哗。有人高声嚷道："快去看！前院道观来了个和尚，非要与玄真道长论道！"

"和尚？与玄真道长论道？"周琰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转头看向逍遥，"同去？"

逍遥心中一动——玄真道长闭关多年，突然有人上门论道，未免太过巧合。他点头道："正好，我也许久未见道长了。"

逍遥随着周琰穿过人群，挤到了最前排。只见道观前的石阶上，玄真道长一袭素色道袍，手持白玉拂尘，神色淡然，确实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而他对面盘坐着两位僧人！

一位身着褐色袈裟，面容枯瘦，手持一串乌木念珠；另一位则披着金线滚边的红色袈裟，体态丰腴，正闭目捻动佛珠。

逍遥虽不懂佛门规矩，但从周围人的反应也能看出，这两位僧人来头不小。

那褐衣僧人双手合十，声如清泉："贫僧慧空，身后这位是师弟慧明。我二人自西方净土而来，久闻玄真道长道法精深，特来请教，还望道长不吝赐教。"

玄真道长拂尘轻扫，微微摇头："贫道不过山野闲人，略通皮毛罢了，当不得"精深"二字。二位高僧还是请回吧。"

"玄真道长莫不是怕了？"那慧明突然跨前一步，眼中精光暴射。他声音洪亮，引得周围人群一阵骚动。

"慧明！不可无礼！"慧空出声喝止，但语气中并无多少责备之意。

围观的人群顿时喧哗起来，有人高喊："玄真大师就与他们论上一论！"

"让这些外来的和尚知道知道厉害！"

"就是，道长何必推辞？"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玄真道长轻叹一声，终于点头："既然如此，贫道便与二位探讨一二。"

那慧空僧人双手合十，缓缓道出第一问："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敢问道长，此中真意何在？"

玄真道长拂尘轻摆，沉吟片刻方答："云在青天水在瓶。"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大多一脸茫然。唯有少数几位书生模样的青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又很快摇头，显是似懂非懂。

周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偏头低声问逍遥："逍遥兄以为，玄真道长能占上风否？"

逍遥微微摇头："不好说。"他目光始终未离场中三人，"这慧空看似平和，实则字字藏锋；玄真道长应答虽妙，却..."

慧空僧人双手合十，缓缓抛出第二问："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敢问道长，这"道"从何而生？"

此问一出，玄真道长神色微变。他手中拂尘悬在半空，竟一时语塞。

周琰眉头紧锁，低声道："不妙，这问题是个死结。"

逍遥目光一凝："他们在玩文字游戏。"道"本就是本源，何来"从何而生"一说？这问题本身就有问题。"

周围人群开始窃窃私语，不少人对着玄真道长指指点点。那慧明僧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显然对师兄这一手颇为得意。

"逍遥兄既然看破其中关窍，"周琰压低声音，"可有解法？"

逍遥沉默不语，只是盯着场中局势。玄真道长额头已渗出细汗，显然陷入了对方的逻辑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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