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务正业

"还不是托公子的福！"老板娘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得意，"自打上回有人瞧见您这样喝茶，跟着学了去。后来不知怎的传开，说这是逍遥公子改良的泡法......"她指了指门外，"如今半个临渊城的茶铺，都挂着"清茶"的招牌呢。"

小妹"噗嗤"笑出声："大哥，你这算不算"不务正业"？"

逍遥耸耸肩，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汤清亮，香气扑鼻，确实比茶汤顺口多了，至少他是真喝不惯茶汤。他眯起眼啜了一口，心想这大概就是穿越者的福利，随便一个现代常识，在这儿都能掀起风潮。

茶香氤氲中，逍遥的目光穿过窗棂，落在港口忙碌的劳工身上。那些人正搬运着黑黢黢的货物，在初冬的阳光下泛着幽暗光泽。

"柳娘子，那是......？"

"木炭呀。"老板娘提着铜壶过来续水，"要入冬了，各家都在备炭呢。"

逍遥指尖一顿。他忽然想起前世那些一氧化碳中毒的新闻，这时代可没有报警器。正琢磨着要不要提醒青黛注意通风，窗外突然炸开一声惊呼：

"下雪了！"

茶楼顿时骚动起来。茶客们纷纷涌向窗边，有个青衫文人甚至激动地拍案吟道："雪塑山河净无尘，天赐江南一段春！"

"好诗！"

"应景！"

喝彩声中，逍遥的茶杯却"咔"地磕在桌沿。他死死盯着窗外飘落的细雪，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如果他没记错，临渊城地处江南。

"大哥快看！"小妹半个身子探出窗外，试图接住雪花，"真的是雪诶！"

那片"雪花"落在清荷掌心，又慢慢化开。身后，文人墨客争相作赋，满堂欢腾。

青石板上脚步声急促。逍遥攥着小妹的手腕疾行，少女踉跄着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路旁卖糖人的老翁刚要打招呼，却被逍遥铁青的脸色吓退。

"大、大哥......"小妹喘着气，腕子被掐得生疼。她从未见过逍遥这般模样，那双总含着懒散笑意的眼睛，此刻竟像两口冰窟。

书房门被猛地撞开。逍遥甩开大氅，卷轴"哗啦啦"铺了满案。小妹缩在门边，看着兄长手指划过《大殷疆域志》的牛皮纸，在"临渊"二字上狠狠一顿。

墨迹清晰的舆图证实了他的记忆，此处确在镜湖以南。

"要出大事......"他盯着墨汁如黑血般漫过地缝，想起前世常常在各种历史小说中看到的那句：反常气候，必伴大疫。

赵冷月抱剑斜倚在廊柱旁，正巧听见逍遥那句"要出大事"，不由挑眉："出什么大事了？"

逍遥手里还攥着一本翻开的《大殷疆域志》，书页边缘已经被他无意识地捏出了褶皱。

"下雪了。"逍遥简短地回答，目光却越过赵冷月，望向院中那层薄雪。

赵冷月眨了眨眼，长睫毛上还沾着几片未化的雪花："我知道啊，刚下的初雪，有什么问题吗？"她嘴角扬起一个浅笑，"瑞雪兆丰年，今年应该有个好光景。"

"好光景？"逍遥突然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赵冷月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她从未见过逍遥这般神情，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又像是透过她在看更遥远的灾难。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小妹突然捂住了嘴，脸色"唰"地变得煞白："要死......好多人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逍遥略显意外地看了眼这个妹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轻轻点头，声音沉了下来："南方都下雪了，北方会如何？"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赵冷月头顶。她猛地瞪大眼睛，怀中的青锋剑"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剑鞘与石板相撞，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麻雀。

"冷月姐姐做什么去？"清荷提着裙角追出两步。

"给父皇写信！"赵冷月的声音混着翻箱倒柜的动静，"用八百里加急！"

赵冷月的声音穿过回廊，惊得青黛手中的请帖"啪嗒"掉在雪地上。小丫鬟呆立原地，嘴唇哆嗦着："少、少爷...那位冷月姐姐是...是皇家人？"她突然想起自己昨日还让公主帮忙晾过衣裳，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逍遥顺手捡起请帖，拍了拍雪粒："不必在意。"他故意略过身份问题，指尖触及那"花满楼"三个字时，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这名字像根细刺般扎在记忆里，偏生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就方才..."青黛还在偷瞄厢房方向，声音发颤，"门房说是个穿绿袍的小厮..."

"说是邀您参加诗会..."青黛还在偷瞄厢房方向，声音压得极低。

"诗会？花满楼？"逍遥翻来覆去查看请帖，"这地方..."

"少爷忘了？"青黛扯了扯他袖子，"去年那桩鬼船案..."

记忆倏然清晰,逍遥感叹道："这群文人墨客真的没别的事情做吗？"

这时，赵冷月也写完了信，推开厢房门时，夕阳正好映在她手中的鎏金令牌上。"太平"二字在暮色中灼灼生辉，惊得青黛呆立当场，犹如石化一般。

"交到官驿。"公主将令牌与信函递给院中下人，转头发现青黛脸色惨白地僵在原地，"她怎么了？"

逍遥顺手揉了揉小丫鬟的发顶："去准备晚膳吧。"

青黛同手同脚地退下，模样有些滑稽。

"青黛姐姐被吓到啦~"清荷捂嘴轻笑，杏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谁让冷月姐姐的令牌上刻着"太平公主"呢。"

赵冷月一怔，"本宫又不会吃人。"她嘀咕着，却见逍遥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原来你的册封是太平公主啊。"逍遥嘴角噙着笑，目光在赵冷月身上扫了一圈，尤其在胸前刻意停留了片刻，"以前没发现，如今看来确实是...太平公主啊。"

赵冷月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头对上逍遥促狭的眼神，双手一摊："你又没问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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