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无耻交易
“咚——”
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回荡。
坐在长桌首座的老者缓缓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茶盏与光滑的紫檀木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而清晰的碰撞声，却像重锤敲在对面年轻人的心上。
这间会议室陈设极简，唯一的亮色便是那张足有丈许长的紫檀木长桌，桌面被打磨得油光锃亮，能清晰映出人影。
长桌两侧各坐着两位中年男子，他们样貌上与首座的老者有七八分相似，眉宇间都带着几分倨傲。
而长桌的另一端，单独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个子高挑，却身形单薄，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在这屋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像是头次踏入这种地方，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肩膀微微耸起，始终低着头不敢与对面的人对视。
他几次想从椅子上站起身，都被首座老者抬手示意拦下。
这人，便是年轻时的顾磊。
对面端坐的几位，正是顾家老爷顾笙，以及他的四位亲儿子。
顾笙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顾笙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浅啜一口后，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小磊啊，你想的怎么样了？”
他放下茶盏，目光落在顾磊身上，语气放缓了些，“我这老头子，活了一辈子，膝下都是儿子、孙子，吵吵嚷嚷的。我也想要个贴心的孙女，承欢膝下啊。”
顾笙的笑容看起来和善得很，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可落在顾磊眼里，却让他后颈泛起一层寒意。
长桌另一端的顾磊慌忙从椅子上弹起来，膝盖撞到桌腿都没察觉，额头瞬间布满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老爷！小敏她是我的心头肉啊！我……我……”
他话说到一半，眼角余光瞥见顾笙身旁一人的目光渐渐变冷，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吓得他喉咙发紧，后半句话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坐在顾笙左手边第二位的中年男子猛地拍了下桌子，厉声喝道。
这人是顾笙的二儿子顾承泽，性子最是急躁暴戾，“好声好气跟你商量，你还敢推三阻四？”
“哎！”坐在顾承泽上位的长兄顾承宇，抬手朝二弟压了压。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语气却带着几分调停意味，“二弟稍安勿躁，让磊弟把话说完嘛，是不是？”
“万一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咱们都是一家人，总得讲道理。”
他嘴上说着公道话，眼神却瞟向顾磊，带着几分审视。
另一边的老三顾承启也跟着笑道：“大哥说的是，先让磊弟把话说完，别这么急着下定论。你说呢，老四？”
顾承启用胳膊肘轻轻捣了下身旁一直沉默的四弟，顾承安。
顾承安从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眉头微蹙，像是对眼前的事毫不在意。
直到顾承启叫他，他才缓缓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众人，落在首座的顾笙身上，显然是在等父亲拿主意。
顾磊站在原地，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这几位少爷个个都不是善茬，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他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脑子里飞速转着，想找个合适的措辞。
顾笙靠在雕花的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漫不经心地开口：
“小磊啊，你要知道，小敏跟着你，这辈子也就是粗茶淡饭，享不了什么福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你把小敏过继给老大就不一样了。从今往后，小敏就是我顾家的大小姐，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享之不尽啊。”
顾笙的话音停顿了片刻，目光紧紧盯着顾磊，脸上又露出那副和善的笑容：
“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想想吧？难道你想让她跟着你一辈子受苦？”
顾磊死死低着头，视线落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边缘，手背上青筋暴起。
顾笙瞟了一眼身旁的顾承泽，这亲儿子立刻心领神会，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椅子腿在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顾磊！别给脸不要脸！”顾承泽指着顾磊的鼻子怒吼道，“今天就是最后一天，容不得你再磨磨蹭蹭的！”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他伸出一根手指，眼神凶狠，“你替顾家做件事，不管成不成，小敏以后都是我们顾家的掌上明珠。”
“第二！”他又伸出一根手指，语气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今天你们全家就去下面团聚吧！也省的你在这里为难！”
顾承泽话音刚落，顾笙慢悠悠地抬起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他看向脸色惨白的顾磊，语气温和得像在拉家常：
“小磊啊，只是做件事而已，又不是让你去死。你最多就是坐个几年牢，出来后照样能见到小敏，起码她还能认你做个叔叔，这样不好么？”
“难道……”顾笙看着顾磊，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眼神却越发阴鸷，“你非要走一条绝路，让孩子跟着你遭殃吗？”
顾磊看着顾笙那看似和蔼的笑容，只觉得浑身冷得像掉进了冰窖。
他太清楚这位老爷的手段了——看似笑呵呵的，实则心狠手辣，一旦触怒了他，绝对没有好下场。
今天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要求，自己恐怕连这间屋子的门都走不出去。
不仅如此，就连自己的女儿顾敏恐怕也会遭遇不测，甚至自己的妻子、父母……
顾磊死死咬着牙，牙龈都咬出了血，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最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般，无力地点了点头。
顾笙见状，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起来，他猛地一拍桌面，声音洪亮：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从今天起，小敏就是顾家的大小姐了！”
他正欲再说些什么，一直沉默的老四顾承安忽然开口，声音低沉：“爸，把小敏过继给我吧。”
顾笙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老大顾承宇。
顾承宇本就没想真的养这个外人的丫头，只是做做样子，此刻见老四主动接手，自然乐得清闲，连忙摆手笑道：
“老四愿意养是好事，我没意见。”
顾笙见老大没意见，便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你给小敏换个名字吧，入了顾家的门，总要有个像样的名字。”
顾承安朝顾磊看了一眼，缓缓道：“就叫她轻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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