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与我何干
“轰出去”三个字尚未出口。
一道不容置疑的声音，如同惊雷般从府门内传来。
“住手！”
所有人皆是一震。
只见方才那位传话的老嬷嬷，脚步匆匆地再次出现在门前。
她脸色紧绷，眼神复杂地扫过门外的苏云起和宋昇。
最终严厉地瞪向李管事。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在府门前大呼小叫，还要动手赶人？”
李管事被老嬷嬷的呵斥惊得一哆嗦。
嚣张气焰顿时消散，慌忙躬身：“秦、秦嬷嬷……”
“我云府没有这般刁奴，来人，给我把他轰出去！”
秦嬷嬷作为云老太君身边得力的老嬷嬷，她说出来的话自然有一番分量。
很快就有人走了出来，将李管事带走了。
“秦嬷嬷，我是云府的管事！您不能这么对我……”李管事不甘的声音渐渐远去。
秦嬷嬷没再看他，目光落在苏云起脸上，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她转向苏云起，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疏离。
“苏姑娘，老太君有请。请随老身进来吧。”
她就知道自家老太君是个心软的，本来都说好不见这苏姑娘了。
等听见门房这边的动静时，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多谢嬷嬷通传，有劳了。”
苏云起心中一喜，规规矩矩地朝秦嬷嬷欠了欠身。
这番举动倒让秦嬷嬷很意外，不免多看了苏云起一眼。
两人跟着秦嬷嬷踏入那扇厚重的府门。
守门的门卫还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不敢多言半句。
秦嬷嬷引着他们穿过曲折的回廊。
云府内部处处透着厚重的底蕴与内敛的书香。
亭台楼阁古朴雅致，花草树木错落有致，与宁府的奢靡张扬截然不同。
秦嬷嬷将他们带至一处清幽僻静的院落。
院中枝叶繁茂，正房的门楣上挂着一块小匾，上面写着“静心斋”三个字。
秦嬷嬷在门外停下脚步，低声道。
“云老太君在里面，二位请进吧。”
苏云起道过谢后便推开了那扇雕花的木门。
一股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佛堂内光线稍暗，只点着几盏长明灯。
正中的蒲团上，一位身着素色锦缎褙子的老妇人背对着他们。
身形挺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绾住。
她跪坐在那里，手中那串紫檀佛珠静静地垂在膝上，并未捻动。
此人正是云府的老太君，云月英。
更是云栖书院的山长。
听到开门声，她并未回头。
苏云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忐忑，上前两步，对着那挺直的背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
“苏云起携夫君宋昇，冒昧求见月英婆婆。”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宋昇也同样躬身行礼，姿态不卑不亢：“晚辈宋昇，见过云老太君。”
但佛堂内一片沉寂。
那背对着他们的身影纹丝不动，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
亦或是听见了，却吝于给予一丝回应。
这无声的沉默，比方才门外的呵斥更让人心头发紧。
苏云起感觉到自己掌心沁出的薄汗。
时间一点点流逝，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苏云起准备再次开口时，蒲团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云月英并未起身，亦未回头。
她只是缓缓地捻动着手中的紫檀佛珠。
一颗又一颗。
圆润的珠子在她指尖滚动，发出的碰撞声在这寂静中放大了数倍。
终于，云月英缓缓开口了。
“苏云起……”她念着这个名字，尾音拖得有些长，
“你方才在门外说，有要事相商，事关宁府老夫人？”
她的声音不高，却让苏云起心头猛地一跳。
“是。”苏云起稳住心神，“事关宁老夫人……”
“呵。”一声极轻的冷笑从云月英的鼻腔里哼出。
她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
“宁府的人……”她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保养得宜却刻满了岁月威严的脸庞。
她的目光落在苏云起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那里面似乎有压抑的怨愤，有些许失望，还有一丝……
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按捺下去的关切？
“我本以为你这丫头是个聪明的。”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宁府的人，是生是死，是荣是辱，与我云府何干？”
云月英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她的眼底掠过一丝的痛楚。
“宁府的老夫人，更是与我云月英无半分瓜葛！”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疏离。
秦嬷嬷一直恭敬地站在门外，此刻也忍不住微微抬起了头。
她伺候老太君几十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老太君发这么大的脾气。
“婆婆……”苏云起咬了咬嘴唇。
她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人突然就发这样大的脾气。
她的心也随之沉入了谷底。
“可是阿嬷她……”
苏云起心中不死心，还想再开口说什么，却被打断了。
“云芝，送客！”
“是，娘。”
云月英话音刚落，便有一位约摸五十余岁的妇人从佛堂侧面的屏风后快步走出。
她眉眼间与云月英有几分相似。
此人正是云月英的亲生女儿，云府如今的主母之一，云芝。
云芝显然早已在屏风后，将方才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快步上前，先是对着母亲云月英微微屈膝，随即转向苏云起二人。
“二位，还请随我走吧。”
“婆婆！”苏云起急了，但此刻她也无可奈何。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回到了原点。
朱红的大门缓缓地关上了，也关上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阿昇，今日，是我考虑不周了……”
苏云起眼中含着泪，略带歉意地说道。
想来也是，大名鼎鼎的云家，她一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农女。
别人凭什么帮她呢？
想来先前的那次在宁府的出手相助，也不过是巧合罢了。
“别多想了，你已经尽力了。”宋昇捏了捏她的手心。
“要往好的地方想，或许赵阿嬷她没事呢？”
“先回去吧。”
苏云起点了点头，临走之前又抬头望了眼云府的门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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