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人小说网 > 寻魂记之古物寻魂 > 40 血月映湖玉染血 默入迷境忆前尘

40 血月映湖玉染血 默入迷境忆前尘


2007年8月28日,陈默拿红笔在日历上画了一个圈,标志着血月奇观的出现。

杨漫走后,他去过大漠,他去过山洞,他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他要去洞庭湖。就是这儿了,陈默叼着手电筒拿出一张地图。

哥哥,哥哥。他时常做梦到秦文正在水中不断唤他兄长,又时常梦到在大漠险些毙命。每次醒来,都是玄猫白糖趴在他的胸口质问也似咩咩地叫。

血月出现,无人之际,陈默背着书包,带着玄猫白糖来到了洞庭湖边,白糖咩咩叫着扒拉着他的玉。陈默去拦,未及怎样,玉线脱落,陈默连忙去捡,被玉石碎片划伤了手,他攥紧那块玉,血渍沁入玉石,此刻,血月与血玉产生了微妙的联系,是在这儿吗,故人在这儿是吗,陈默阳明经的位置头痛欲裂,痛苦的跪倒在地,毫无征兆地,抱着白糖一跃而下坠入湖中。他呛水了,动弹不得,窒息感扑面而来,但他并没有死去。

他听见秦文正附在他耳畔轻声说:哥哥,你回来了。

他在水面中一上一下,血玉不断将他掌心的血吸入,恍然间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未知的回忆,一道金光倏然闪过,映衬着血月,可惜碍于湖边的芦苇荡,无人看见这一切,湖水泛起黑白的浪花,像抽水马桶似的,一瞬间卷着他坠入了连通山海异界的,名为迷惘之境的时空隧道,来到了镜湖。

他想起了秦文正那句话,不知是他在说,还是秦文正在说。

回到最初开始的地方,结束这一切。

照片,秦始皇陵,洞庭湖,前世今生,以及这句话背后所需要的勇气和担当。

所有的一切都联系起来了。在这个山海异界里,他不叫陈默,他的名字叫作枫铭,那时,他还是器灵。陈默脑海中瞬间涌入了太多前后的记忆,他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现实中,春秋时期,天地初开的一片混沌中,他看到了一个人,将他从山石间开采出来,他从未见过此人,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他有一种预感,知道这个人就是卞和,他情不自禁唤了一声‘父亲’。卞和认出他是一块璞玉而非石头。两次献宝却都被以欺君之罪施以残酷刑法刖刑,砍去双足。和氏璧枫铭彼时还是一个白衣少年,抱着他在山下嚎啕大哭,浑身颤抖,说:“父亲,我不做玉石了,我做一块石头不行吗,咱们好好的。”

卞和说:“不,你是一块璞玉。我不会放弃的。”终于,周文王肯派人打磨,终于慧眼识玉,成就一段佳话。

临别,和氏璧枫铭在大殿上驻足回头,眼里满是不舍,看着卞和一瘸一拐离去。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卞和,数十年间,和氏璧历经几代君王,辗转多国,卞和却是唯一一个值得被称作父亲的人,他身上有亲情的温暖,那是皇宫里鲜有的东西。此后,他被奉为国宝,随着春秋战国的动荡起伏,在各个国家之间辗转来回,譬如完璧归赵的蔺相如,他见了太多人,沦落漂泊,有数不尽的尊贵加在他身上,可是,愈是这样,他就愈是孤独,他可以轻易看透这些荣华富贵背后的争权夺势,鲜血淋漓。

他何尝不知道,那些人都只因为他是和氏璧而喜爱他,而并非真正喜爱他这个人的品质,无数个漫漫长夜,他想念年迈的父亲,想念死去的卞和了。好在,他在楚国遇到了同命相连的随侯珠,二人清风明月,琴瑟和鸣,很快成就一段佳话。始皇十九年,和氏璧作为战利品离赵入秦,流落秦国为奴。陌生的国度,陌生的人,和氏璧忐忑不安,始皇看了看他这块来自楚地的荆玉,觉得很难得,在一段时间内,他不必再像之前那样,被人踩在脚下,陷入淤泥中,得以和随侯珠一起,侍奉左右,唯一相熟的两个人相互扶持,始皇很喜欢他,枫铭却从中隐隐察觉了一缕不安。

他等来了一纸诏书,始皇下旨将他雕成传国玉玺。是的,始皇的爱,就是毁灭,太过专断,太过沉重,他禁受不起。

和氏璧器灵,枫铭没有说话,他最后看了一眼立侍旁边的随侯珠姑娘,叩谢始皇,任由那些人将他拉走,摆放好,在他身上比比划划,奄奄一息之时,被召出本体,断筋挫骨,细细打磨,随着他的一点点成型,和氏璧器灵的肉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着自己完整的身体变得伤痕累累,残破不堪,倒在地上默默流泪,向上天祈求着能以死解脱结束了这一切痛苦:上天有好生之德,他深知自己已无法再与随侯珠般配,如果,他无法活下去,那就将他的寿数赠与随侯珠,作为并称‘随珠和璧,春秋二宝’的最后一件告别礼物吧。

当时天色渐晚,已经有些冷了,医官秦立下工,听闻匠人们说,男人生孩子了,原来玉玺雕成之时,他们即刻要将玉玺呈上去,忽有一个小孩子在这一阵刺眼的光里成了型。对于这一天的到来,枫铭早有预料,他看透了世间一切,只希望弟弟能不再面临像他一样被动的处境,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断了腿剖了心咳了血的和氏璧器灵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衰败下去,奄奄一息,人们以为他死了,但他爬将过去,慈爱地把这孩子裹好抱在怀里,旁人难以靠近。

婴儿的哭声回荡在灰色的宫墙之内,围观的宫人很多,可只有秦立闻讯赶去,说着‘让让’从人群挤出来,查探这个楚国战俘的情况,试图挽救,枫铭低低说了句,先救我弟。待要怎样,可惜只消一眼便知,人已经断气了,男人的眼睛半睁着,定定望向天空,空洞中带着眷恋,嘴唇呈现梦中的微张,青年的面色是没有血色的苍白,身子渐冷下去,发硬的褐色血迹干涸在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灰白衣裳上,于是秦立默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试图伸手为他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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