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真凶（3）
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冬夜的寒意，却驱不散魏文远眉宇间的凝重。
他亲自为陆千重斟了一杯醒酒茶，沉吟片刻，方才开口：“千重，你执意要带陆砚前往北境，此事……可是经过深思熟虑？”
魏文远久居官场，自然明白兵权之重要。
二十万勇武军才是勇冠候府最大的仪仗，这让他如何能不替亲外孙担忧。
陆千重接过茶杯，却没有喝，目光落在跳跃的火苗上，虎目之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岳父是担心，我带砚儿去军中，会助长他其他心思，将来对尺儿不利？”
他的话说的直接，魏文远也没有否认。
稍作沉吟，坦然道：“秦氏之事虽已平息，但芥蒂已生。你这二子今日看似恭顺，反倒让人不安，其心性恐非表面那般简单。
你将他带在身边，置于军中，若他真有异心，凭借勇冠侯之子的身份，在北境未必不能经营起一番势力。届时，尺儿远在京城，鞭长莫及……”
话到此处，陆千重猛的出声打断：“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带他走。”
陆千重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岳父大人，你也知我不可能长留京城，尺儿如今虽已立威起势，但根基尚浅。
若将砚儿留在京中，难免会被那些藏头露尾之人怂恿挑拨，恐会再生出事端。届时兄弟阋墙，乃家门大祸。”
魏文远闻言，知自己这女婿并非胡言。
“眼下，小胥唯有将砚儿带在身边，一则可亲自管教，磨其心性，观其行止。若他真能改过，将来待尺儿站稳脚跟，他辅佐尺儿亦是一桩美事。
二则，北境乃是我根基所在，众将皆是我心腹，砚儿在我眼皮子底下，翻不出太大的浪花。
三则……将他带离京城，也等于剪除了那些人利用砚儿在京中搅风搅雨的依仗。如此，尺儿在京城，方能真正放开手脚。”
魏文远闻言，终长长叹了口气。
他也身为人父，自然明白虎毒不食子的难处。
即便陆砚心怀不轨又能如何？难道逼一个父亲杀死儿子？
“你思虑得周全。只是……苦了尺儿了，今后独自在京面对这诸多风雨。”
“岳父大人无需担忧。”陆千重将杯中已微凉的茶一饮而尽，“雏鹰总要独自翱翔。我相信尺儿，他能扛得起这侯府。只是……他毕竟初入官场，您要多多提点才是。”
“呵呵，当年婉清没看错人！”
……
元日宴过后，时光匆匆。
年节爆竹声渐稀，春联依旧鲜红，但空气中的年味已慢慢淡去。
官府在正月初八开衙，市井街坊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忙碌。
正月初十，吉日，宜出行。
冲牛煞西，吉神，敬安、玉堂、月德合，凶煞为小耗。
喜神在西南，福神在北，财神在正东。
今日的离京，万人空巷，乃是大离战神重返北境的日子。
永兴帝率领文武百官，亲至城门，为即将返回北境镇守的勇冠侯陆千重送行。
旌旗招展，仪仗森严，全城百姓夹道相送，目光中充满了对这位护国战神的敬仰与依赖。
陆千重一身戎装，甲胄在冬日暖阳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他在御前跪拜辞行，
“还请陛下安心，只要臣在，北境必万无一失。还请陛下保重龙体，待臣三年复归。”
永兴帝亲手将其扶起，“你也要保重身体，朕等你回来同醉。”
陆千重颔首，又走向送行的亲眷，一番叮嘱后，结实粗壮的手掌落在了嫡子的肩头。
“独自在京城查案，需万分小心。”
他目光深沉，其中有信任亦有担忧。
“父亲保重，孩儿定不负所托。”陆尺重重点头。
陆千重又看向眼眶微红的赵氏和陆良，“照看好侯府，好好做学问。”
说罢！他的目光掠过人群，并未在低眉顺目的秦氏身上多做停留。
最后，他看向整装待发，神情激动又带着一丝紧张的陆砚。
“走吧。”
陆千重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
庞大的车队在此时，开始缓缓移动。
而在车队后，除去护送的勇武军。
还有一百多名北绒兵卒，那装饰华丽北绒帐篷马车，便被他们护在其中。
正是要一同返回北绒的拓跋巴图的车队。
车队辚辚前行，穿过欢呼的百姓，慢慢驶出了城门。
当那辆属于拓跋巴图的熊车经过陆尺身边时，车帘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
拓跋巴图那张带着异域风采的脸露了出来，他看向陆尺，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挑衅笑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陆尺耳中：
“陆世子，山高水长。若有机会，将来记得来我北绒做客。届时，本太子定当好生款待！”
其话语中的恶意与战意，毫不掩饰。
陆尺面色平静，迎上拓跋巴图的目光，嘴角甚至也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只是他并未回话，只是那眼神深邃，如古井寒潭。
吐纳巴图冷哼一声，车帘落下。
如龙的车队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城门外扬起的尘土之中。
永兴帝带着众文武回了宫，独留陆尺站城门凝望着父亲和车队消失的方向。
他突然想起自己这位便宜父亲十分喜爱现代的高度酒，只是这会儿却是来不及了，只能等他下次回来了。
冬日的晨光照在他身上，却好似带着一丝寒意。
陆尺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唇角不由浮起一抹笑意。
但见其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着几道熟悉的身影。
身披白狐裘披风的李幼仙正翻着白眼瞪着他，等着讨要这段时间的香水分利。
一袭淡蓝襦裙的墨洛手中拿着纸稿，正对他浅笑。
陈平兄弟带着二十二人的特训小队，一个个精神抖擞，趾高气昂。
魏子说则上来揽在他的肩头，调笑道：“想哭就哭吧！表弟替你挡着。”
陆尺一时无言，抬手推开了他：“滚啊！案子查完了吗？”
众人见状皆是一阵哄笑。
陆尺无奈摇头，可也在这时，他余光无意捕捉到城头上，某道一纵即逝的灰色身影。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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