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咸鱼的“奉旨”拿问
翠花的话音刚落，院外便传来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甲胄摩擦的铿锵之声，瞬间将厢房周遭的宁静撕得粉碎。
林小满心脏猛地一沉，握紧了手中的刻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皇城司！来得这么快！是冲着柳家的事，还是她不敢深想那个最坏的可能。
“小满姐，怎么办啊？”翠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们好多人，把院子都围住了！”
“慌什么。”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她将刻刀藏回袖中，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襟，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沉静下来。“扶我出去。”
房门被从外面推开，怀安公公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他身后是数名如临大敌的王府亲兵，与门外一群身着皇城司暗青色劲装、手持利刃的番子形成了对峙之势。
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为首之人，正是面容冷峻如冰的沈千。
“林小满，”沈千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奉旨查案，请你随本官回皇城司问话。”
“沈大人，”怀安公公上前一步，挡在林小满身前，“不知是何等大案，需要劳动沈大人亲自带队，闯入我靖王府内院拿人？林姑娘乃是王爷亲聘的顾问，更是刚刚救治王爷有功之人，身子尚未痊愈，若有询问，在此处亦可。”
沈千眼皮都未抬一下，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刷地展开，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圣旨在此！怀安公公，你要抗旨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靖王府女顾问林氏，身涉巫蛊、谋逆重嫌，着皇城司即刻锁拿查办，不得有误。钦此——”
“巫蛊？谋逆？！”怀安公公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这两项罪名，无论哪一条，都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
林小满的心也如同坠入冰窟。
对方出手就是王炸，直接动用了皇帝的名义！这绝不是柳家单独能做到的，背后必然有更深的力量推动！
“沈大人，此中必有误会！”怀安公公急声道，“林姑娘昨日一直在府中为王爷疗伤，众人皆可见证，何来巫蛊谋逆之说？”
沈千冷哼一声，收回圣旨，目光锐利如刀：“是否误会，审过便知。至于证据……”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自然不会让公公失望。来人！拿下！”
两名如狼似虎的皇城司番子立刻越众而出，就要上前拿人。
“谁敢！”怀安公公厉喝一声，身后的王府亲兵也齐齐上前一步，刀锋半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怀安！”沈千眼神一寒，“你想造反吗？”
“杂家不敢！”怀安公公寸步不让，声音却带着决绝，“只是王爷尚在昏迷，林姑娘于王爷有救命之恩，更是王府之人！若无确凿证据，仅凭一纸空文，恕杂家难以从命！若要拿人，除非从杂家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竟隐隐带着悲壮。
王府亲兵闻言，眼神也更加坚定，死死护在林小满身前。
林小满看着怀安公公并不宽阔、此刻却挺得笔直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这老太监平日里笑眯眯如同弥勒，关键时刻，竟有如此血性。
沈千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显然没料到怀安公公态度如此强硬。双方僵持不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只需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虚弱却依旧带着威严的声音，从主院方向传来：
“何事……喧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两名亲兵搀扶下，宇文玥披着一件墨色外袍，脸色苍白如纸，步履虚浮地走了出来。
他显然是被外面的动静惊动，强行起身的。那双深邃的眼眸虽然带着病态的疲惫，但扫视过来时，依旧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王爷！”怀安公公如同见到了主心骨，连忙上前搀扶，声音带着哽咽，“您怎么起来了！太医嘱咐您必须静养！”
宇文玥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沈千身上，声音低沉而缓慢：“沈巡查……带着圣旨，来我王府……拿人？”
他每说几个字，就需要微微喘息，但那股无形的威势，却让沈千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沈千拱手行礼，语气依旧冷硬，却比方才收敛了几分：“回靖王，下官奉旨办事，捉拿涉嫌巫蛊谋逆的要犯林小满，还请王爷行个方便，莫要让下官为难。”
“巫蛊？谋逆？”宇文玥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嘴角泛起嘲讽的冷笑，“证据呢？”
“证据确凿！”沈千似乎早有准备，从副官手中接过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白布，“这是在柳府佛堂废墟中，以及昨日柳如烟小姐送往林小满处的锦盒中，分别找到的证物！”
他猛地掀开白布！
托盘上，左边是几块焦黑的、带着暗红色纹路的玉石碎片（邪佛残骸），右边则是那支已经化为白粉的“累丝金凤簪”残留的粉末，以及那颗碎裂的、颜色灰暗的诡异珍珠残渣！
“经钦天监与皇城司仵作共同查验，此二物皆蕴含极其恶毒的咒术能量，与宫中近日发现的巫蛊之物能量同源！”沈千声音冰冷，指着林小满，“柳府佛堂被毁前，唯有林小满潜入其中！而这蕴含‘七情迷仙瘴’的金凤簪，更是直接送到了她的手中！人证物证俱在，林小满与柳家勾结，行巫蛊之术，意图不轨，其罪当诛！”
这一连串的指控，如同惊涛骇浪，将林小满死死钉在“罪人”的位置上！
柳家！
他们竟然倒打一耙，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她身上！甚至可能利用了宫中某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将巫蛊的罪名坐实！
怀安公公气得浑身发抖：“胡说八道！那柳府佛堂明明是……”
“怀安。”宇文玥淡淡打断了他，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沈千，“沈巡查，仅凭这些就能断定是林小满所为？而非有人栽赃嫁祸？”
沈千眼神闪烁了一下，但依旧强硬道：“王爷，下官只是奉旨拿人。至于是否栽赃，自有三法司会审查明。但此刻，圣命难违，还请王爷交出人犯！”
宇文玥沉默了片刻，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上泛起潮红。
怀安公公连忙替他拍背顺气，眼中满是焦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宇文玥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林小满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着宇文玥虚弱的样子，知道他现在自身难保，若强行与皇城司对抗，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她几乎要主动站出来，以免连累整个王府时，宇文玥缓缓抬起了手，止住了咳嗽。他看向林小满，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既然是……父皇的旨意。”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本王……自然不能抗旨。”
“王爷！”怀安公公失声。
宇文玥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他看向沈千，一字一句道：“人，你可以带走。”
沈千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但是，”宇文玥话锋一转，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沉睡的雄狮睁开了眼睛，“沈巡查，人是在你皇城司手里。在案情查明之前，若是她少了半根头发，或是受了什么不该受的委屈……本王，定会亲自去向父皇，讨个说法！”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和无形的威压，让沈千这等心硬如铁之人，也不由得心中一凛。
“王爷放心，皇城司办案，自有法度。”沈千拱手，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谨慎。
宇文玥不再看他，目光转向林小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撑住。”
林小满读懂了。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但眼神却没有任何畏惧。她轻轻推开翠花搀扶的手，自己一步步走向皇城司的番子。
“走吧，沈大人。”她的声音平静得出奇。
两名番子上前，取出特制的镣铐。
“不必了。”沈千忽然开口，他打量着林小满虚弱的状态，淡淡道，“林顾问身子不适，就不用上刑具了。请吧。”
林小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跟着番子朝外走去。
“小满姐——！”翠花哭喊着想要追上去，却被王府亲兵拦住。
怀安公公扶着宇文玥，看着林小满被皇城司的人带走，消失在院门之外，拳头紧紧攥起，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宇文玥望着空荡荡的院门，剧烈地咳嗽起来，眼中却闪过冰冷的厉色。
“查……”他对着怀安，用尽力气低声道，“给孤……彻底地查！王府内外……一个……都不许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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