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东江市委书记郑启福退休的消息传开后，整个官场都在观望。
郑启福做了十年书记，为人温和，不喜欢搞派系斗争。但也正因为如此，东江市这些年发展平稳有余，魄力不足。很多该解决的问题都被他压着，不敢触碰。
省里的任命很快下来，陆知心接任东江市委书记。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陆知心这几年在东江市的工作有目共睹，又有京城陆家的背景，接任书记是顺理成章的事。
就职那天，徐伦坐在台下，脸上带着笑容，但眼神很冷。
可算是到这一天了，这也是最危险的一关。
如今的东江市，陆知心只手遮天，想要动他简直是轻轻松松的。
陆知心真的会遵循当初的约定吗？
他真的能熬到陆知心走的那天吗？
又或者，如今的陆知心直接撕破脸皮，他能吃得消吗？
陆知心在就职演讲中说得很直白。
“东江市这些年发展不错，但也积累了不少问题。有些问题藏得很深，但不能因为深就不去挖。我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这些问题理清楚。”
台下响起掌声，但很多人脸色都变了。
陆知心说的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会议结束后，徐伦留下来找陆知心。
“陆书记，你刚才说的问题，具体指什么？”徐伦开门见山。
“你心里应该有数。”陆知心坐在办公桌后，“东江市这些年的烂账不少，该清理了。”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徐伦的声音低了下来，“大家各退一步，相安无事。”
“我没有违背承诺。”陆知心看着他，“我说过不动你，但没说不动东江市的腐败。”
“这是两回事吗？”徐伦冷笑，“你清理腐败，能绕得过我？”
“那就看你自己干不干净了。”
徐伦盯着陆知心，半晌没说话。
“我劝你想清楚。”徐伦最后说，“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收不住了。”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陆知心语气平静，“徐市长，你可以走了。”
徐伦走出办公室，脸色阴沉得可怕。
陆知心变卦了。
陆知心上任的第二天，纪委就开始行动。
第一个被带走的是水利局局长。这人是郑启福时期的老人，在位十几年，手里掌握着大量工程项目。纪委掌握的证据很充分，这人前后收了两千多万。
消息传开后，整个市委大院都震动了。
大家都明白，陆知心这是要动真格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纪委连续带走了七个人。有局长，有科长，还有两个区里的副区长。这些人都是郑启福时期留下的，或多或少都有问题。
陆沉远在老城区看着这些消息，心里明白小姑的意图。
她这是在给自己铺路。
那些被带走的人，要么是徐伦的人，要么和徐伦关系密切。表面上是清理腐败，实际上是在削弱徐伦的势力。
孔胜也看明白了。
“陆书记这是要扶你上位啊。”孔胜说，“现在市里空出来不少位置，你要是去了，肯定能站稳脚跟。”
“她想得太简单了。”陆沉远摇头，“徐伦不会坐以待毙的。”
果然，纪委刚带走第八个人，徐伦就在市委常委会上发难了。
“陆书记，纪委这段时间动作太大了。”徐伦在会议上说，“一个月带走八个干部，这会影响市里的正常工作。”
“影响工作和惩治腐败，哪个更重要？”陆知心反问。
“当然是惩治腐败重要。”徐伦说，“但也要讲究方式方法。这样一刀切，会让干部队伍人心惶惶。”
“人心惶惶总比烂到根上好。”
徐伦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住怒火。
“那也要有证据。”徐伦说，“我听说有些人是被举报的，但证据并不充分。这样抓人，不符合程序。”
“证据充不充分，法院会判断。”陆知心说，“纪委该做的就是调查，这是我们的职责。”
“但现在外面都在议论。”另一个常委插话，“说我们东江市要搞运动了。”
“让他们议论去。”陆知心语气很冷，“清理腐败从来不是运动，而是常态。”
会议最后不欢而散。
徐伦回到办公室，狠狠把茶杯摔在地上。
“陆知心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徐伦对秘书说。
秘书不敢接话，只是默默收拾地上的碎片。
“去查一查。”徐伦说，“看看纪委接下来要动谁。”
两天后，秘书带回了消息。
“下一个是城投公司的总经理。”秘书小声说。
徐伦脸色一变。
城投公司总经理是他的心腹，手里掌握着东江市大部分基建项目的资金。如果这个人倒了，徐伦在东江市的根基就动摇了。
“证据确凿吗？”徐伦问。
“纪委已经查了三个月了。”秘书说，“据说掌握了不少实锤。”
徐伦沉默了。
他知道城投总经理确实有问题，但他以为藏得够深，没想到还是被查到了。
“让他先离开东江市。”徐伦最后说，“找个借口出去避避风头。”
但已经来不及了。
当天下午，城投总经理就被纪委带走了。
消息传开后，整个东江市都炸了。
大家都知道城投总经理是徐伦的人，纪委动他，就是在打徐伦的脸。
徐伦当晚就去找了陆知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徐伦直接质问，“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我说过，不动你。”陆知心依然很平静，“但城投总经理贪污受贿，这是事实。我不能因为他是你的人就放过他。”
“你这是在打我的脸。”
“如果你觉得我在打你的脸，那说明你确实有问题。”陆知心看着他，“徐市长，我劝你也配合纪委调查一下。”
徐伦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陆知心说，“你在东江市这么多年，手下那么多人出事，你能完全撇清关系？”
“你敢动我？”徐伦的声音都变了。
“只要证据充分，为什么不敢？”陆知心站起来，“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但这是在东江市，是我的地盘。你做过什么，心里应该清楚。”
徐伦盯着陆知心，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陆知心会这么强硬。之前她还表现得很温和，愿意和解。现在一当上书记，就翻脸不认人了。
“陆知心，你不要太过分。”徐伦咬牙说。
“我只是在做该做的事。”陆知心走到窗边，“徐伦，你是聪明人。东江市的水很深，但再深也要清理。你可以选择配合，也可以选择对抗。但我告诉你，对抗的结果只有一个。”
徐伦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里，徐伦一夜未眠。
他在想陆知心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城投总经理被抓，肯定会交代一些事。这些事里面，有多少会牵扯到自己？
第二天一早，徐伦就给省里打了电话。
他要动用自己的关系，压住这件事。
但让他意外的是，省里的态度很模糊。以前那些帮他说话的人，现在都变得谨慎了。
“老徐，不是我们不帮你。”一个老领导在电话里说，“但陆知心背后是陆家，这个你知道的。我们不好插手。”
“那我就等死？”
“你自己干净就行。”那人说，“只要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陆知心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徐伦挂断电话，脸色阴沉。
他明白了，省里已经不准备保他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销毁证据。
徐伦开始联系自己的心腹，让他们尽快处理掉一些敏感材料。那些涉及资金往来的账目，那些说不清的合同，都要彻底销毁。
但纪委的动作更快。
城投总经理被抓的第三天，纪委就突击检查了城投公司的财务室。大量账目被查封，几个关键的财务人员也被控制了起来。
徐伦得知这个消息后，知道大势已去。
那些账目里，有太多说不清的地方。一旦被查实，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
陆沉远在老城区接到小姑的电话。
“准备好了吗？”陆知心在电话里问。
“什么准备？”
“接替徐伦。”陆知心直接说，“他撑不了多久了。”
陆沉远沉默了一会儿。
“陆书记，你动作太快了。”陆沉远说，“这样会引起反弹的。”
“反弹是必然的。”陆知心说，“但东江市的问题积累太久了，不能再拖。而且徐伦这个人，你也看到了，他不会真心和我合作。与其留着他给我添堵，不如早点解决。”
“可是现在证据充分吗？”
“城投总经理已经开口了。”陆知心说，“他交代了不少事，其中就包括徐伦的问题。我现在手里的证据，足够让纪委立案调查了。”
陆沉远知道陆知心是认真的。
“那我这边需要做什么？”
“稳住老城区。”陆知心说，“接下来市里会很乱，你要确保老城区不出问题。还有，你要做好接替徐伦的准备。”
“我才当了一年区长。”
“够了。”陆知心说，“你在老城区的成绩有目共睹，而且你有陆家的背景。这个时候推你上去，是最合适的。”
陆沉远挂断电话，心情复杂。
他知道陆知心这样做是为了自己，但也知道这样做会得罪很多人。
徐伦在东江市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动了他，就等于捅了马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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