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云州，怕是要变天了
“沈炼，不过是他们安插在朝廷，负责为他们输送钱粮军械的一颗棋子。”
“如今我们斩了这颗棋子，固然是除了一个大害，但同样，也等于彻底惊动了那盘踞在南境的真正毒龙。”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声音沉重如山。
“云州，怕是要变天了。”
林如海最后那句话，仿佛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了大厅内每一个人的心头。
刚刚才从一场血腥政变中缓过神来的云州官员们，脸上的庆幸尚未褪去，便又被一层更深的阴霾所笼罩。
国贼伏法，本是大快人心之事，可谁能想到，这国贼的背后，竟还牵扯着南境那场已成心腹大患的滔天之乱。
“总督大人，拓跋将军。”
张宁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此地血腥，不是议事之所，善后之事繁杂，还需尽快处置。”
林如海和拓跋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也看到了对这个年轻人临危不乱的赞许。
“张先生说的是。”
林如海当先回过神来，他那久居上位的威严，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拓跋将军，立刻派人封锁此地，清理现场，今日之事，若有半句泄露于外界者，以谋逆同党论处。”
“末将遵命。”
拓跋宏沉声应道，随即转身，对着自己的亲兵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林如海又将目光转向那些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的文官。
“诸位大人，今日之事，想必大家也都看清楚了，沈炼身为钦差，却通敌叛国，罪不容赦，老夫奉陛下密诏，暂代云州军政，稍后，会亲自去各位府上拜访，还望诸位能以大局为重，配合老夫，稳定云州局势。”
他的话，说得客气，但那不容置喙的语气，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是安抚，也是警告。
众官员哪敢有半分异议，纷纷躬身行礼，口称遵命。
很快，大厅内的人便被分批“请”了出去，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了林如海、拓跋宏、张宁，以及被士兵死死按在地上的沈炼。
直到此时，沈炼那涣散的眼神，才重新聚焦，他死死地盯着张宁，那目光里的怨毒，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张宁，你到底是谁？”
他嘶哑地问道。
他不相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能有如此通天的手段，将自己逼入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是谁，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张宁淡淡地回答。
“重要的是，你接下来，会去一个你应该去的地方，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哈哈哈哈。”
沈炼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而疯狂。
“你们以为，抓住了我，就赢了吗？”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那条龙，一旦被惊醒，整个云州，都将为我陪葬。”
“堵上他的嘴，带下去，严加看管。”
林如海皱起了眉头，不想再听他聒噪。
士兵们立刻用破布塞住了沈炼的嘴，将他如同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议事厅的后堂，一盏孤灯，驱散了些许寒意。
林如海将那本缴获的账簿，放在了桌案之上，神情无比严肃。
“拓跋，你镇守云州多年，对南境的形势，比我更了解，说说你的看法。”
拓跋宏的面色，沉重如铁。
“总督大人，南境之乱，始于三年前，起初只是一群流寇作祟，但他们之中，出了一个名为‘陈胜’的枭雄，此人极擅蛊惑人心，又颇有将才，短短三年，便已席卷数州之地，拥兵数十万，与朝廷分庭抗礼。”
“朝廷数次派兵征讨，皆因战线过长，粮草不济，再加上南境地形复杂，瘴气弥漫，最终都无功而返，甚至折损了不少精锐。”
“也正因如此，陛下才会下定决心，整顿军需，未曾想，竟牵扯出了沈炼这条大鱼。”
林如海缓缓点头，手指在账簿上轻轻敲击着。
“沈炼，官居三品，又是天子近臣，若无朝中之人接应，他绝无可能，将如此巨量的军需，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往南境。”
“这本账，只怕是记了一半，另一半，还在京城里。”
此言一出，拓跋宏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如果连京城之中，都有南境叛军的内应，那这潭水，就深得有些可怕了。
“总督大人，拓跋将军。”
一直沉默的张宁，在此时开了口。
“京城之事，自有陛下和总督大人操心，我们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应对沈炼这条线被斩断之后，来自南境的直接反扑。”
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将两人的思绪，拉回到了最严峻的现实。
拓跋宏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张先生所言极是，云州城西大营，满打满算，不过五万兵马，平日里，要防备北方的蛮族，早已是捉襟见肘，若是南境叛军，在这个时候，选择北上，那云州，危矣。”
断了财路的猛虎，是会噬人的。
沈炼为南境输送的，不仅仅是钱粮，更是维系那台庞大战争机器运转的血液。
如今血液被断，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自己来取。
而云州，这个富庶的边境重镇，无疑是最好的目标。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张宁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被动防守，只会让我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林如海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年轻人，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反客为主，化暗为明。”
张宁站起身，走到了墙上悬挂的舆图之前，手指，点在了云州城的位置。
“沈炼被擒的消息，我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主动送出去。”
拓跋宏闻言，顿时一惊。
“主动送出去？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不。”
张宁摇了摇头。
“蛇，已经被惊动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告诉它，草丛里，不但有我们，还有一个它更感兴趣的更大的诱饵。”
他的手指，从云州城，缓缓地，移到了沈炼之前居住的钦差行辕。
“钦差行辕。”
林如海和拓跋宏，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没错。”
张宁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我们要放出消息，就说沈炼虽然被擒，但他这些年贪墨的所有财富，以及那本记录着京城所有同党的真正核心账簿，全都藏在了钦差行辕的密室之中。”
“对于南境的叛军而言，钱，他们可以再抢，但那本账簿，却是悬在他们京城同党头顶的催命符，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派人前来夺取。”
拓跋宏的眼睛，瞬间亮了。
“你是想，请君入瓮？”
“正是。”
张宁点头。
“与其等着他们的大军压境，不如先将他们伸进云州的爪子，给彻底斩断，让他们变成瞎子，变成聋子。”
“好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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