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是谁？”夏清鸢追问道。
呼延修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负责下蛊，以及在宫外催动蛊毒。”
“宫内负责接应，以及焚烧催命符作为药引的另有其人。”
“我们是单线联系，我从未见过他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每次都是他主动联系我，告诉我时机是否成熟。”
夏清鸢没有说话。
这个结果，与她方才用神念探查到的情况，基本吻合。
“很好。”夏清鸢转身，准备离开。
“把他看好了，每日一审，把他脑子里所有关于萨满教，关于无相阁，关于北燕朝堂的秘密，一点一点全部给本宫挖出来。”
“是，殿下。”
“至于你。”
夏清鸢脚步顿住，回头看了呼延修一眼，“好好配合，或许还能死得痛快些。”
说完，她便径直走出了天牢。
回到承明宫，已是深夜。
夏清鸢屏退了所有宫人，取出装有牵丝引母蛊的玉瓶，闭上眼，神念沉入其中。
她顺着那条微弱的支线，开始逆向追踪，神念穿过重重宫墙，越过亭台楼阁，最终，那条线的终点，模糊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慈宁宫！
夏清鸢猛地睁开眼睛，内应竟然就在太后身边！
好一招灯下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谁能想到，谋害太后的凶手，就藏在慈宁宫内部。
夏清鸢素手一招，三道微弱的青烟从殿外飘了进来，在她的面前凝聚成形。
正是福海，赵武，和青黛。
“青黛。”
“奴婢在。”
青黛的身形还有些虚幻，但比之前凝实了许多。
“从现在起，本宫给你一个新任务，潜入慈宁宫，给本宫盯紧里面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伺候太后起居，能够近身的老人。”
“她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见过什么人，碰过什么东西，都不能放过。”
“奴婢，遵命！”青黛化作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夏清鸢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眸光深邃，她倒要看看，这条藏在阴影里的毒蛇到底是谁。
玄镜司天牢，一间昏暗的审讯室内，一名北燕使臣的随从被绑在椅子上，吓得浑身发抖。
风临渊将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张大人，不必紧张，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他语气温和，像是在与朋友闲聊。
那张姓随从看着眼前的茶，却像是看到了毒药，连连摇头。
风临渊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国师大人对你们北燕，还真是忠心耿耿。”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一个人把所有罪名都扛下来。”
“只可惜，他不说，不代表我们查不到。”
“陛下已经下令，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我们公主殿下宅心仁厚，给了你们一个机会，谁先开口交代清楚，谁就能戴罪立功。”
“我们大夏向来不追究胁从之罪，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是跟着呼延修一起陪葬，还是弃暗投明，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风临渊的话，像是一把重锤，一下下敲打在张姓随从的心理防线上。
他知道，呼延修完了，他不想跟着一起死。
“我…我说…”
他嘴唇哆嗦着，“下毒的计划确实有内应，但我真的不知道是谁。”
“呼延修做事向来独断专行，从不让我们插手核心机密。”
“我们只知道宫里有我们的人，而且地位不低，深受太后信任。”
风临渊目光一凝，不动声色地合上卷宗，“很好，你的家人，会感谢你今天的选择。”
另一边，承明宫内。
夏清鸢正听着青黛的汇报，“启禀殿下，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日夜监视慈宁宫。”
“这几日，慈宁宫上下，大部分人都沉浸在太后康复的喜悦中，并无异样，但有一个人，很奇怪。”
“谁？”夏清鸢问道。
“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掌事嬷嬷，孙嬷嬷。”
“此人在宫中已有三十余年，为人低调，做事沉稳，深得太后信任，几乎从不出错。”
“可就在昨日，她打碎了一盏太后最喜欢的琉璃灯，今日又在给太后奉茶时，差点将茶水洒在太后身上。”
夏清鸢瞬间明悟，这些差池对于一个在宫中几十年的老嬷嬷来说，是绝不应该犯的低级错误。
她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感觉好像是心神不宁？
是因为呼延修被抓，迟迟没有消息，所以开始慌了吗？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夏清鸢又问。
“有！”青黛回答道，“奴婢发现，她每晚入睡前，都会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待很久，奴婢曾试图靠近，但她的房间里似乎有一种微弱的能量，让奴婢无法进入。”
微弱的能量？难道是结界？
夏清鸢眸光锐利，就是她了！
能在自己房间布下隔绝灵体探查的结界，绝非寻常宫人。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宫女的通报，“启禀公主殿下，慈宁宫懿旨到，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夏清鸢嘴角微扬，来得正好。
她倒想看看，这位孙嬷嬷在自己面前又是何模样。
慈宁宫内，暖意融融。
太后斜倚在软榻上，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却比前几日好了太多。
看到夏清鸢走进来，她浑浊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感激，有后怕，更多的则是一种深深的忌惮。
“清鸢来了，快，到哀家身边来。”太后朝着她招了招手。
夏清鸢依言上前，行了一礼，“皇祖母今日气色好多了。”
“这还不是多亏了你。”
太后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若不是你，哀家这条老命，怕是已经交代了。”
她眼中流露出一丝后怕。
“是皇祖母洪福齐天，自有神明庇佑。”夏清鸢淡淡地说道。
站在太后身后的孙嬷嬷也适时地开口附和，“是啊，公主殿下乃是仙女下凡，手段通天，有您在，定能保佑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夏清鸢状似无意地从她脸上扫过，“孙嬷嬷伺候皇祖母多年，也是劳苦功高。”
孙嬷嬷受宠若惊，连忙躬身，“这都是奴婢分内之事，不敢当公主殿下夸赞。”
夏清鸢收回目光，心中冷笑。
演得真好。
若不是自己早已锁定目标，恐怕也会被她这副忠心耿耿的样子骗过去。
她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太后说道：“皇祖母，那北燕国师已被收押，只是嘴硬得很，不肯招认。”
“儿臣想了个法子，打算这两日放出消息，就说呼延修已经扛不住了，准备供出宫里的内应，以求将功折罪。”
“或许能逼得那内应自乱阵脚，露出马脚。”
太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好！”
“就按你说的办！”
“哀家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哀家身边安插钉子！”
站在一旁的孙嬷嬷端着茶盘的手，几不可查地轻轻抖了一下。
虽然她很快就稳住了，但这一瞬间的异常，又怎能逃过夏清鸢的眼睛。
鱼儿开始慌了。
夏清鸢走出慈宁宫，抬头看了看天色。
该收网了。
她对早已等候在外的风临渊，下达了新的命令，“将我刚才在慈宁宫说的话泄露出去，让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呼延修要招了。”
“同时，让你的人十二时辰，给我死死盯住慈宁宫的孙嬷嬷！”
“是！”风临渊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夜深，慈宁宫。
孙嬷嬷跪坐在地上，双眼满是血丝。
呼延修被抓了。
公主殿下故意这样说，是陷阱，还是真的？
潜伏三十年，她早已习惯了隐藏在阴影里，可现在，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蛛网缠住的飞蛾，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把消息传出去！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床边，从床板下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竹筒。
这是她和外界最后的紧急联络方式。
只要打开竹筒，里面经过特殊训练的蛊虫信鸽，便会立刻飞出，将消息带到京郊的秘密据点。
她手掌颤抖着放在了竹筒的开口处。
理智告诉她，此刻任何异动，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但求生的本能却在催促着她，快，快一点！
最终，本能战胜了理智。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拔开了竹筒塞子。
“啾！”
一只通体漆黑，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怪鸟，化作一道黑光，瞬间冲破窗纸，射向了漆黑的夜空。
成了！
孙嬷嬷脸上浮现出一丝狂喜，只要消息传出去，她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那道黑光刚刚飞出窗外，一张闪烁着金色符文的大网便凭空出现，瞬间将其罩住。
怪鸟在网中疯狂挣扎，金色符文大网越收越紧，最终化作一团金光，将那怪鸟焚烧成了虚无。
怎么会！
孙嬷嬷脸上血色褪尽，她惊恐地后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有埋伏！
“吱呀！”
房门被缓缓推开。
一道纤细的身影，逆着月光，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孙嬷嬷，这么晚了，这是要给谁送信啊？”夏清鸢声音很轻。
孙嬷嬷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又被一抹疯狂取代，既然逃不掉，那就一起死！
她猛地从发髻中抽出一根淬了剧毒的银簪，发疯般地朝着夏清鸢的心口刺去！
这一刺，凝聚了她毕生功力，快如闪电，狠辣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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