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谢仪的办法
随着话语落下，稳婆们预备着忙动起来。
崔简之盯着谢仪已经无比虚弱的呼吸，眼泪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落：“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你别吓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若谢仪当真有个什么意外，他……
即便是碧落黄泉，也一定相随！
看着崔简之红了眼圈的模样，崔夫人和崔妗的心里头也很不好受。
她们问随行而来的太医：“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太医摇头。
“那一定要尽量保住大人。”崔夫人擦着眼泪，眼里虽满满都是遗憾，但又无可奈何。
自家儿子的性格，她实在是太了解。
要是不保住谢仪的性命，恐怕别说孙子，她连儿子都没有了。
当话语落下，谢仪终于堪堪睁开眼皮。
方才虽然是在昏迷之中，但她依旧努力用全身力气挣开了崔简之的束缚：“不，我不要。”
“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人替我和孩子做决定！”
她声音虚弱而又坚定。
一行清泪不自控的从眼眶中涌出，是出于母性的本能。
谢仪怀胎十月才终于拥有了她的宝宝，又如何会允许任何人夺走她的孩子？
崔简之见她清醒，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依旧没有回落：“孩子还会有的。”
“但我绝对不能没有你……”
闻言，谢仪心头微涩，她不准任何人靠近，只道：“将小丫叫来！”
“我有办法……我一定有办法的。”
“我和孩子都可以好好的活！”
崔夫人一听，立刻就来了精神。
他们怎么忘了，谢仪的医术连太医都比不过！
她救过满城风雨，今时今日也一定能够救下她自己与腹中双胎的性命。
崔简之半跪在她床前，手中端着太医现熬的落胎药，神情几乎恳切：“将药喝了吧。”
“姑姑，比起孩子，我更不想让你有一星半点的意外。”
他低喃着的言语只让谢仪疼感加剧，她一字一顿着：“崔简之，你若是逼我……孩子没了，我就算活下来，也一定会因今日没能护住他们而愧疚一辈子。”
“这是我的亲手骨肉，我不会允许任何人要我放弃他们。”
作为母亲，谢仪早在这十月时光中对腹中骨肉有了切实的情感。
而且她也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决定孩子的去留！
闻言，崔简之原本执着的动作顿住了。
相守的岁月，让男人愿意去相信谢仪绝对不会做任何没有把握的事情！
她能这么说，一定是心中有了成算！
他对太医嘱咐：“再去煮几碗参汤来，务必要先保证姑姑神智清醒。”
太医哪敢耽误？
小丫比参汤来得更快。
为防任何意外发生，她一直是在厨房中，凡是谢仪要进口的药汁都是由她亲手熬煮。
此时此刻，她的脸上还带着厚厚层浓灰。
小丫一来，谢仪几乎快要溃散的眼中立刻有了光亮。
她用尽全身力气紧攥住了小丫的袖口：“而今只有你能救我了。”
小丫头早在看到谢仪身下血肉模糊的那一刻，就已经热泪盈眶：“姑姑……”
“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你？我无论如何都一定会竭尽全力做到。”
她听说了谢仪坚持不许落胎的事后，心里早就已经着急不已。
她的这条命都是谢姑姑救下来的，即便是要她将命还回去，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还记得我从前教过你，为橘子开膛破肚吗？”谢仪疼到一字一顿，由崔简之抱起撑着身体才终于有力气将话完整言说：“现在我就是那枚橘子。”
“用黄酒烧刀，为我剖腹。”
“将孩子取出来。”
闻言，满屋皆惊。
从古自今，哪有女子用过这样的生产方式？
老太医摸着山羊须，满脸都是不赞同：“姑姑这是疯了呐！”
“这招老夫还只见过为已没命的产妇用过，你这样做如何可行？恐怕只会加快你离开的脚步！”
崔简之一听这话，心跳的速度愈发加快。
他害怕谢仪是在主动放弃自身性命。
毕竟这听起来确实有些太匪夷所思。
谢仪却很坚定：“相信我！”
“姑姑……”最先发声的是小丫，她怒瞪太医一眼：“这世上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家姑姑就是有这个本事。”
“只是姑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若是万一我的手不够稳，或者划开了某个部位……”
话音未落，谢仪已经打断了她：“不，你可以。”
“小丫，你在我心里头早就是我的徒弟……而且我看过你缝合水果筋络时的样子，你的手甚至比我更稳。”
“现在能够救我的只有你了。”
这话无疑是为小丫打了一阵鸡血。
小丫最终坚定道：“好，我做。”
而今的困难只有崔简之。
谢仪扯了扯他的袖口，只道了一句：“相信我。”
多年相守，让崔简之愿意相信。
谢仪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太医，多为我开些止疼的药来，还有麻沸散。”这个方法，谢仪只用在过手臂会腿间筋脉的续连上。
那时，她看到伤者疼到几乎连一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
现在谢仪肯定只会更疼。
她不是没苦硬吃的人，该服的药得服。
但却也还是必须留一丝理智，指导小丫操作。
“肋下三寸，从此处入手。”
随着掷地话语落下。
小丫早就汗流满面，因这开腹过程中必须保证绝对干净，陪在房中的人只剩下了崔简之。
空气中，呼吸可闻。
小丫的紧张从她拿到时颤抖的手臂就能看出，可当刀刃真的落到光滑肚皮上时，她却奇迹般地稳住了。
这就是谢仪说她最有天赋的原因。
她的手天生就是用来救人的。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
比方才更痛百般的痛觉甚至连麻沸声都盖不住了，她一把将崔简之的手掐出了几个赫然可见的血印，忍不住痛呼出声。
“姑姑……”
“姑姑我在。”
他呢喃的言语是谢仪为数不多能够坚持下去的信念。
可是真的好疼啊……
就在谢仪意识涣散，甚至疑惑自己是否应该放弃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微弱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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