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章 888888
黑板上的倒数计时
高三（五）班的教室里，粉笔灰在午后的阳光中飞舞。距离高考还有87天，黑板的右上角用白色粉笔清晰地标注着这个数字，每天由值日生更新。
林悦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同桌林晓：“你看，陈默又在睡觉。”
林晓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靠窗的座位。陈默趴在桌上，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凌乱的黑发。他手边摊开的物理习题册上，红笔批改的痕迹触目惊心。
“他昨晚肯定又去网吧通宵了。”林晓小声说，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懊恼的痕迹，“班主任说今天要调座位，我可不想和他坐一起。”
上课铃响了，陈默猛地惊醒，眼睛里布满血丝。班主任李老师抱着座位表走进教室，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按照上次模拟考的成绩排名，从高到低自己选座位。”李老师推了推眼镜，“林晓，你是第一名，你先选。”
林晓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三排正中央的位置。几个成绩好的同学依次选了周围的座位，形成了一个优等生区域。轮到陈默时，他拖着书包，径直走向最后一排的角落。
“陈默，”李老师突然叫住他，“你去和林晓坐一起。”
全班哗然。
“老师！”林晓猛地站起来，“为什么？”
“这是学校的‘帮扶计划’，前十名帮助后十名。”李老师面无表情，“林悦，你和王浩坐一起。就这样定了，现在开始换座位。”
陈默拎着书包站在林晓旁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林晓咬着嘴唇，不情愿地让出靠过道的位置，看着陈默把皱巴巴的课本一样样塞进桌肚。
“别指望我会帮你。”林晓压低声音说。
陈默只是耸耸肩，拿出手机在桌下玩了起来。
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在黑板上讲解一道复杂的函数题，林晓认真记着笔记，余光瞥见陈默竟然在翻看物理课本。
“你在听吗？”林晓忍不住问。
陈默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种林晓读不懂的东西。“这题我会。”他说，然后又低下头去。
下课铃响，林晓去办公室问题目，回来时看见陈默的草稿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比她笔记本上的解法还要简洁。
“你刚才不是说会吗？为什么上课不听讲？”林晓指着草稿纸问。
陈默迅速把草稿纸揉成一团：“瞎写的。”
午休时，林晓去图书馆还书，偶然在书架尽头看见陈默。他坐在角落里，面前摊着好几本大学物理教材，专注地做着笔记，完全没注意到林晓的存在。
那一刻，林晓突然意识到，陈默可能根本不是大家以为的那个差生。
下午物理小测，林晓被一道电磁学题目难住，正咬着笔杆苦思冥想，一张纸条悄悄滑到她的试卷上。她惊讶地看向陈默，他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的卷子。
纸条上是用工整的字迹写下的解题思路，简洁明了。林晓按照提示，很快解出了答案。
“谢谢。”下课后，林晓小声说，“不过下次别传纸条了，被老师看见不好。”
陈默笑了笑，这是林晓第一次看见他笑。“那道题有三种解法，我写的是最简捷的一种。”
“你怎么会这么多？”林晓好奇地问。
陈默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我爸是物理教授。”
林晓愣住了。她记得班主任说过陈默的父母都不在了。
“对不起，我...”
“没关系。”陈默打断她，开始收拾书包，“他去年去世了。胃癌。”
从那天起，林晓对陈默的态度开始改变。她发现陈默的数学和物理其实相当出色，甚至超过了许多优等生。他只是完全放弃了语文和英语，这两科的试卷常常交白卷。
“如果你能把理科学得这么好，文科为什么不行？”一天放学后，林晓问陈晓。
陈默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没意义。”
“什么叫没意义？高考要考啊！你这样连本科都上不了！”
“上不上大学有什么区别？”陈默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我爸上了最好的大学，成了教授，结果呢？四十岁就死了，一辈子除了教书就是写论文，连场电影都没陪我妈看过。”
林晓沉默了。她看着陈默紧握的拳头，明白了他所有的叛逆和放弃背后，是未能愈合的创伤。
“但你爸的研究可能会改变世界啊。”林晓轻声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科学家。可我理科成绩一直不如文科，老师说我能考上师范就不错了。”
陈默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林晓。那一刻，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篮球拍打声。
“从明天开始，我帮你补理科，你帮我补文科。”陈默突然说。
林晓睁大眼睛：“真的？”
“等价交换。”陈默耸耸肩，“成交吗？”
“成交！”
就这样，一种奇妙的合作关系开始了。每天午休，他们会留在教室里互相补习。林晓惊讶地发现，陈默有着惊人的理解力和记忆力，只是缺乏系统性的学习。而陈默也为林晓在理科上的迅速进步感到惊讶。
“你看，这个化学方程式其实是有规律的...”一天午休，陈默正耐心讲解，教室门突然被推开。
“哟，我们的差生也开始用功了？”班上的体育委员张强站在门口，语气充满嘲讽。他身后跟着几个篮球队的成员，哄笑起来。
陈默的脸色瞬间阴沉，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林晓抢先站起来：“张强，请你出去，我们在学习。”
“学习？就他？”张强嗤笑，“林晓，你别被他带坏了。班主任说了，帮扶计划是让你帮助他，不是让你跟他混在一起。”
“这不关你的事。”林晓坚定地说。
张强还想说什么，陈默突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陈默比张强高出半个头，平时懒散的样子让人忽略了他的身高，此刻站直了身体，竟有种不容小觑的气势。
“道歉。”陈默说，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教室安静下来。
“什么？”
“向林晓道歉。”陈默重复道，“你刚才的话冒犯了她。”
张强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我偏不，你能怎样？”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等林晓反应过来，陈默已经一拳打在张强脸上。教室里顿时乱作一团，叫喊声引来了隔壁班的老师。
“放学后留校察看一周！”班主任李老师怒气冲冲地宣布处分，“陈默，我本来以为你有所改变，没想到还是这么冲动！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你到底想不想上大学？”
陈默低着头，一言不发。
放学后，林晓在操场边找到了独自坐着的陈默。
“对不起，连累你了。”陈默说，声音闷闷的。
林晓在他身边坐下：“不，该道歉的是我。如果不是为了维护我，你也不会动手。”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沉默许久，林晓轻声问：“你爸爸是个怎样的人？”
陈默愣了一下，眼神柔和下来：“他是个怪人。可以为了一个物理问题熬夜好几天，却总是忘记自己的生日。实验室就是他的第二个家。我妈生病那年，他正在负责一个重要项目，几乎住在实验室里。后来妈妈走了，他非常自责，认为如果多陪陪她，也许能早发现病情。”
“所以你恨他搞研究？”林晓问。
陈默摇摇头：“不，我恨的是他那样拼命工作，最后还是得了胃癌。医生说和他长期熬夜、饮食不规律有关。我觉得不值得，你明白吗？他付出了那么多，却那么早就...”
林晓默默地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旧杂志，翻到其中一页：“这是你爸爸吧？”
陈默惊讶地看着杂志上的专访，标题是《陈文渊教授：为清洁能源奋斗二十年》。
“我昨天在图书馆偶然看到的。”林晓说，“你爸爸的研究可能会让成千上万的人用上更便宜、更清洁的能源。你看这里，他说‘科学家的价值不在于活了多久，而在于为世界留下了什么’。”
陈默的手指轻轻抚过杂志上父亲的照片，眼眶红了。
第二天，陈默主动去找班主任道歉。更令人惊讶的是，在接下来的模拟考中，他的语文和英语破天荒地及格了。虽然总分仍然不高，但已是巨大的进步。
“你是怎么说服他学习的？”林悦好奇地问林晓。
林晓笑了笑：“只是让他明白，逃避过去不如继承遗志。”
高考前最后一周，陈默已经能将总分稳定在本科线上。最后一节班会课上，班主任让每个同学说说自己的理想大学。
轮到陈默时，他站起来，平静地说：“我想考省理工大学的能源与动力工程专业。”
教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他父亲的母校和专业。
林晓看着他，眼睛湿润了。她在纸条上写了一行字，悄悄推给陈默：
“你爸爸一定会为你骄傲。”
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同学们在教室里狂欢，把试卷折成纸飞机飞出窗外。陈默走到林晓面前，递给她一个小盒子。
“送给你的，谢谢你。”
林晓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书签，上面刻着一行小字：“知识改变世界”。
“我爸爸的遗物，他最喜欢的一个书签。”陈默说，“希望你能带着它，实现你的科学梦。”
林晓的眼眶湿了：“可是...这不是很珍贵吗？”
“正因为珍贵，才要送给珍贵的人。”陈默微笑着说。
窗外，夏日的阳光明媚耀眼，无数纸飞机在风中飞舞，像是承载着青春与梦想的翅膀，飞向湛蓝的天空。黑板上的倒计时终于归零，而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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