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冰蚀肺症（一）
你生而有翼，为何竟愿匍匐前行，形如虫蚁？——莫拉维·贾拉鲁丁·鲁米
……
岁弊寒凶，雪虐风饕。
破晓时分，一只钢铁巨鹰迎风而来，降落在一望无垠的冰原上，激起一片雪浪。
不远处，突兀的站着一名巨汉以及上百个尽管衣着臃肿依旧瑟瑟发抖的孩子。
钢铁巨鹰张口呼出一团雾气，而后迅速被风卷走。
壮汉一声令下，孩子们纷纷拜倒在地。
刚满十六岁的常飞裹着毯子跪在最前方，这是他拼尽全力抢到的位置。他保持着叩拜的姿势，眼睛却努力向上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群拾级而下的天使。
天使是冷石堡的人们对鹰击人的尊称。
他们来自苍穹之上，是世间最美的人。
常飞发自内心的尊敬鹰击人。如果不是他们在鱼翔号遭遇灭顶之灾时竭力相助，如果不是他们在前线抵御着怪物的入侵，如果不是他们无私的提供各类资源……
如果没有他们，鱼翔人早已不复存在。
……
常飞尊敬鹰击人，对那艘传说中的大船充满向往。
他忍不住抬头望向天空，仿佛这样就能透过阴云看到那颗明亮的星。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他不老实的举动却被人发现了。
“阿飞！”
堡主佐德沉声呵斥，见少年低下了不安分的脑袋，这才堆起笑容向着天使们迎了上去。
“尊敬的客人们，欢迎来到冷石堡！”
佐德张开宽厚的臂膀，想要拥抱为首的客人。
为首那人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的拥抱，清冷但不失礼貌地说道：“佐德先生，这种天气实在没必要搞什么欢迎仪式。”
隔着头盔上的反光膜，佐德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是听声音是个年轻女士。
他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冒犯到了对方，笑着岔开话题。
“要的，要的。无论多隆重都不为过。我们这里太穷了，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招待各位，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对你们表示感谢……”
说着，佐德回头扫视堡民，见常飞又一次不安分的抬起了头，顿时狠狠瞪了他一眼。
常飞注意到了佐德的眼神，但他并没有低下头。
他鼓起全部勇气，爬起身小跑上前，将一直攥在掌心的东西递向为首的天使。
“天使大人，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帮助，这是我亲手做的，请你一定要收下！”
反复练习了无数次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常飞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佐德看常飞的眼神像要吃了他，但是转向使者时，又堆起了满脸笑容。
“天使大人，小孩子不懂事，请您千万不要介意。”
年轻女人没有理他，接过常飞的礼物，温柔地说：“谢谢你。我叫肖莉，你叫什么名字？”
常飞激动地回答道：“我叫常飞！”
……
短暂交流后，“天使们”回到飞船里。
脱下密不透风的防护服，肖莉还没来得及喘气，就被一群莺莺燕燕围住了。
“肖老师，那个小鬼送了你什么好东西？”
“喏，一条项链。”
肖莉摊开手掌，掌中是一条项链。
说是项链，不过是一条皮绳挂着一块透明的石头罢了。
“什么嘛，水晶石？”
“没准是玻璃呢。”
女孩们都有些失望，只有一个女孩表现得颇有兴趣。
“但是打磨得很用心，看着挺漂亮的。”
“你喜欢就送你了。”
肖莉随手将项链抛给那个女孩，而后拍拍手，示意大家有话要讲。
女孩子们全都安静下来。
“同学们，你们会在这里度过整个假期，但是我要提醒你们，你们不是来度假的。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需要协助这里的难民完成基础医疗设施建设、开展扫盲工作并对聚居地周边的地质勘探……此外，假期作业要按时完成，日常训练也不能落下……你们都是第一次来沧溟星，自然环境如何你们也看到了，个人防护一定要重视起来……最后，这里虽然民风淳朴，但是大家不能放松警惕，极端武装势力的威胁一直存在，我不希望期间发生任何意外……”
肖莉敲打了足足十分钟，丢下一句“等我汇报完毕就安排分组”便返回了舰长室。
“肖老师真是严厉……”
“就是，难怪嫁不出去。”
女孩们小声议论着，时不时瞟向舰长室紧闭的舱门，显然对肖莉有些畏惧。
“肖老师人还是不错的。”
有人替肖莉说了句公道话。
她的话迅速引起共鸣。
“是啊，虽说平时严厉了些，有事她是真敢上。”
“听说肖老师把陈思的男朋友给揍了，是不是真的？”
“啊？”
名叫陈思的女生正通过舷窗的倒影欣赏着脖子上的水晶坠饰，没有留意她们在聊什么，被人提到，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其余人没有理她，很快岔开了话题。
“沧溟星的环境真是恶劣，我穿着防护服都觉得冷。”
“你知足吧，现在至少天亮了，等入夜了你在看，据说气温能降到零下三四十度。”
“按照书上说的，这里不应该这么冷啊？”
“你看得书是什么年代的？地理课本上还说沧溟星是海洋星呢。”
“就是说啊，那会儿的氧气含量才0.6%，现在都超过10%了。”
……
女孩们都来自同一所高中，彼此关系融洽，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只有陈思被隐隐排挤在外。
长相清纯，性格天真，和男生们走得很近，这些都是她被排挤的原因。
在其他女生看来，陈思有点做作。
陈思自己倒是没有点自觉，将冰凉的吊坠塞进衣领，加入女生们的聊天。
“听说南方前线又动用了核武器，全球气温估计还会下降3到5度，真是苦了生活在这里的人。”
圣母心，罪名加一。
一个女生嘲讽道：“你以为就你有同情心？”
“是啊！”有人附和道，“你就不关心前线士兵？”
“大家都是做后勤的，前线的事情轮得到你操心？”
面对同学们七嘴八舌的指责，陈思手足无措。
她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了，明明她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她们却根本不听她解释。
就在这时，舰载智脑提醒说外面有人找。
“我看看去。”
陈思正苦于不知如何应对，丢下一句话，套上防护服匆匆跑了出去。
飞船外面是一个裹着毯子、背着一个背篓的男孩。
男孩见到陈思，二话不说就跪倒在地。
“天使大人，求你救救小羽吧！”
陈思这时才注意到，男孩背着的背篓里还有个更小的孩子。
注意到小孩子发青的脸，陈思瞳孔一缩，一把拉起男孩，向着飞船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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