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李嬷嬷这几日暗中留意，却始终寻不到那绿衣丫鬟的踪迹。

那药粉总是隔一段时间在药膳交接时出现。

昨日检查给太子妃专用的阿胶块时，发现最底下那块重量有异，剥开竟藏着用蜜蜡封住的药粉；

今晨验收茯苓，又在竹篓夹层摸到个伪装成茯苓片的油纸包。

她每次发现这些药包，都会面色如常地收进袖中。

回到自己住处后，她将药粉倒进个青瓷小罐里，罐底已积了薄薄一层灰白的粉末。

她总盯着那罐子出神，指节在案几上无意识地轻叩。

有时叩三下，有时叩五下，像在盘算什么，又像在等着什么。

这两日王奉仪往春和殿跑得格外勤快，可每次过去，都不免在心中暗暗咋舌。

常良娣妆台上的首饰匣里随便一支金镶玉步摇，怕是都抵得过她父亲半年的俸禄。

她原是知县家的姑娘，在闺中时虽也算得上体面。

可如今见了常良娣这些鎏金熏笼、缂丝屏风，才知何为世家底蕴。

这些都是常良娣从娘家带来的陪嫁，虽不如太子妃和侧妃那般得宠，但凭着显赫家世，这些价值连城的物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殿里。

那珊瑚枕是岭南节度使送的及笄礼，翡翠盏是她祖父六十大寿时御赐的赏件。

那些曾在话本里读到的物件，如今就这般随意摆在眼前。

甚至连熏衣裳的香饼子都是王奉仪从前只闻其名的龙涎香。

她攥紧了袖中的帕子，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太子妃虽吩咐过底下人不得苛待她，可那些赏来的寻常衣料、份例里的寻常吃食，不过是主子对蝼蚁的施舍。

她要的是那些奴才们捧着锦匣跪着求她收下的风光，要的是自己屋里也能摆满那样的珍品。

横竖太子早已不记得还有她这号人，再差也不过是继续守着冷清的院子度日。

若是赌赢了......

她摸了摸发间唯一像样的银鎏金簪子，忽然将它拔下来扔进了妆奁匣。

要争，就得争个大的。

次日暮色四合时，萧凛渊疾步穿过回廊，手中还攥着未批完的奏报。

拐角处忽然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他皱眉抬眼，只见王奉仪恰好抱着一盆开得正艳的芍药迎面而来。

“殿下…...”她盈盈下拜时，那芍药不偏不倚翻倒在萧凛渊脚边。

泥土沾上他杏黄色的袍角，花瓣零落间露出盆底可疑的湿痕。

那分明是被人提前松动过的。

“殿下恕罪！”王奉仪慌忙跪下，但又故意将衣领扯松了几分，露出雪白的颈子。

她指尖发颤地去拂萧凛渊袍角的泥土，声音掐得又软又急：“妾身该死…...”

她仰起脸时，特意让廊下灯笼的光映在泪盈盈的眼角。

另一只手却“不经意”按在了萧凛渊的靴面上。

萧凛渊额角青筋一跳。

今日早朝父皇刚将漕运事务交给他，户部那帮老狐狸还在等着他连夜核算的账册。

“王奉仪。”他声音比夜露还冷。

“孤记得你该住在西偏院。”

他言下之意自然是问她为何会出现在通往书房的必经之路。

王奉仪还未来得及解释，萧凛渊就已拂袖而去。

其实东宫人人都知道太子近来政务缠身，最厌打扰，偏她这个透明人不知道。

还当他和话本里写的那些公子哥似的，忙完正事就想着温香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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